脸色涨的又黑又红的何准,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
“妈的,真的倒大霉了!居然摊上这种事——早知道我就不该参与进来,就该闭着眼睛再多打几圈牌!”
“咕嘟咕嘟——”林三千没回答。
她觉得拿杯子喝酒不爽,所以干脆抱着酒坛,仰头猛灌一大口,这才擦擦唇边淌出的酒水,叹息一声道:
“事态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会死吗?也会被上面给灭——”
何准眼神大惊,连忙示意林三千住口,不要再说了!
“林三千,你想死,可别拉上我!”
周醒琢磨着林三千话里的意思,眉头微微一挑:“关笑等人被上面的强者杀了?”
“嘘!”何准悚然一惊,猛地坐直身子,甚至想去捂周醒的嘴。
但周醒敏捷的后仰身子躲过,而后分析道:“如果真的是上面那个宗门势力做下的,而且还想将所有知情者都灭口的话,你二人应该不可能活着到我这里,一起饮酒。”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何准犹犹豫豫,脸色越发涨红。
但林三千却浑不在意的一摆手,略带微醺之态,迷离着眼睛,指着周醒,一字一顿的说:“我、我觉得你说的有理,要灭口,咱们根本出不了皇宫!
“九真宗做事,也没那么小心,每次、每次不都是宫里,还有咱们玄武司给他们擦屁股!我今夜还偏要说!”
何准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似乎也开始相信林三千的说法了。
林三千又是猛灌一大口酒,忽然凑近周醒几分,一双越发迷离的醉眼,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你要听吗?”她呼出口带酒气的香风,笑眯眯的说。
周醒也是一脸凝重:“你说。”
林三千语气认真了几分,脸上醉态少了许多:“傍晚时分……我们、一路追着血痕,很快就找到目标逃离的方向,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大内秘牢!
“我们到的时候,发现镇守牢中的修士全死了,死状凄惨,就像被一头野狗给活生生咬死的,各个尸首破碎,血肉模糊……”
周醒心神一动,他听吴楚说过,“织肉蛛”就关在这秘牢之中。
何准叹息着,也从旁补充道:“三千是最先和司正大人冲进去的,而我是第二批赶到的。
“等我进入秘牢底层时,前面站着许多人,有玄武司的诸多高手们,有效忠皇家的修士们,但他们个个宛若石雕,呆立不动,半晌没反应。
“而当我试图看清场面情形时,所看到的画面,绝对是我生平仅见——”
他额头生出冷汗,呼吸粗重几分。
“看到了什么?”周醒好奇心起,不由追问。
林三千颤声道:“关笑,以及那群月犬堂的疯子,全都整整齐齐的盘坐在地上,背对我们,气氛非常平静——
……
时间稍稍往前。
秘牢深处。
幽邃深黯的环境中,一道道身影盘膝坐在地上,背对牢门。
在昏暗灯火掩映下,就像几座伫立不动的坟包。
空气中,如刮骨阴风,阵阵吹来。
踏——!
罗司正停住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停步。
屏息静气。
场中立时连呼吸声都没了,落针可闻,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盘膝坐定之人。
身上没任何伤口,连衣服都是整洁干净的。
仿佛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可奇怪的是。
前不久他们才刚刚经历一场大混战,全都受了不轻的伤,尤其是为首的关笑,身体的大量血肉残肢都炸碎在当场!
怎么可能恢复得安然无恙。
罗司正内心震动,正要踏前两步。
忽然!
咔!咔咔——
一声声令人压碎的骨骼扭动之音,在寂静而空旷的地牢深处回荡着,激起一连串的回声。
前方盘膝之人的脑袋,齐刷刷的、一顿一顿的扭了回来!
身体未动,但各个脑袋都完成了扭转,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那一张张枯黄中透着惨白的脸,嘴角上无一不是勾勒着诡异的微笑。
十数张惨白的面孔,十数个诡异的……微笑!
啪嗒!啪嗒!
细密的声音连续传来,一颗颗头颅扭曲到最后,滚落下来。
稳稳直立在地上,微笑依旧。
而当罗司正脚步继续前进,那些头颅忽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腐烂,最后只剩下零星的毛发和极少量的血肉——
内里大量蛆虫钻进钻出,浓郁恶臭扑面而来。
一时间,场中只剩背坐之人,和一颗颗白森森的头骨。
刮骨的阴风一吹,更像是伫立于深夜里的坟包,与坟前的一座座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