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混说：“算了，跟你说不明白，我跟我姐夫说。”
田海龙脸色不大好看地说，冲张二混摆手说：“打住，打住，你不就是想要虎皮吗？我这就告诉你，没有。”
张二混说：“我知道你没有，你不会上山去打呀！”
田海龙说：“那么好打，你说打就能打着啊？那老虎在那儿趴着等着你呢？”
张二混说：“你不是神炮吗！”
田海龙说：“谁说我是神炮，你给我封的啊？”
张二混眼珠子翻动着，说：“照你这么说，别说虎皮呀，连根虎毛都没有呗，那……那我大老远的不白跑一趟了。”
田海龙说：“我请你来的？”
张二混并不在意田海龙的态度，说：“姐夫，我跟你说，我……我真想弄张虎皮，有急用。”
原来，县城首富丁家大院的丁老爷子过寿，有一人想通过丁老爷子巴结其在城里做官的儿子，想送张虎皮做贺礼，刚好城里皮货行的两张虎皮被省城的老客买走，这人放出话来，说谁能弄到虎皮，不管多少钱，他都要，张二混听说了，财迷心窍，想到了蘑菇屯的亲戚田海龙，想从田海龙手里低价买张虎皮，高价卖给那人，从中赚上一把大钱。
玉莲娘心里多少有点不待见他这个兄弟了，问道：“二混，这城里到我们这疙瘩这么远，你咋来的？”
张二混说：“我搭一个拉脚大车过来的，他三天后回来，打这儿过，我再搭他的车回去。”
玉莲娘暗自叫苦，不用说，张二混要在这家里住上三天，她不怕吃也不怕喝，只觉得这个兄弟不是个正经人。
张二混又喝了一盅酒，瞥了眼柳东山，想到什么，问道：“哎，我记得你不是捣弄皮货的吗？”
柳东山一笑，问道：“噢，这么说你想起在城里躺在我马车下那档子事儿啦？”
张二混根本就是个不知有羞耻的人，说：“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手里有虎皮吗？”
柳东山说：“有啊，好几张呢！”
张二混睁大眼睛说：“是吗？哎呀，那我可找到正当香主了，这位大哥，不，大叔，我得管你叫叔儿。”
玉莲娘皱眉说：“差辈儿啦。”
张二混说：“不差，不差，我该叫叔儿，叔儿，你能把你手里的虎皮匀我一张不，价钱吗，好说，好说。”
柳东山爽快地说：“行啊，别说一张啊，几张都行。”
张二混瞪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问：“多钱一张？”
柳东山说：“打你姐夫这儿论，咱们都不是外人，我不多要你的，十块大洋一张，你要是几张都要的话，还能便宜。”
张二混脱口说：“十块大洋，不会吧？”
柳东山说：“我这么大岁数，你一口一个叔儿喊着，我犯得着跟你开玩笑吗？”
张二混脑子飞快的旋转着，盘算着，上等虎皮，在城里少说有得一百块大洋，皮毛有破损的，也得五十块大洋，如果要是把眼前这老头儿的虎皮都弄到城里，他眨眼间岂不成了财主，想到这儿，他差点乐出声来。
田海龙有点忍不住笑了，掩饰地端起酒盅，抿了一口。
张二混生怕这笔好买卖飞了，急切地问道：“你那些虎皮在哪儿呢？”
柳东山说：“你真心想要，咱们立码回家去取。”
张二混树起大拇指说：“讲究，咱们喝完这盅酒，就去你家，连夜走。”
柳东山说：“好，就这么定了，不过，我丑话得说在前头，咱们可得一手钱一手货，要买就在今天，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张二混一听钱，下意识摸下腰间，不料手指从小褂的破洞穿出来，眼珠也不转动了，片刻，说：
“叔儿，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我……我来时走的急，没带钱，你能不能先
赊给我，回头我再给你，多给你几块大洋也行，这么着，干脆我给你每虎皮再加十块大洋，二十块一张，这你可发大财了。”
柳东山笑了，说：“你要是现在能掏出现钱来，我二话不说，虎皮都归你，掏不出钱，这买卖就没的做了。”
张二混急得抓耳挠腮，说：“你……你这不是难为人吗？我现在上哪儿给你整钱去？”
柳东山说：“没钱你做啥儿买卖呀，空手套白狼啊？你拿我们当傻子呢？”
张二混似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恼火地说：“你……你耍我呢？你这老头儿，我……我要是不看你这岁数，我一脚把你蹬桌子底下去。”
田海龙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拉下脸，瞪看着张二混说：
“你咋跟我老哥哥说话呢？能喝喝，不喝下桌，我们老哥俩儿没工夫陪你。”
张二混张口结舌地说：“姐……姐夫，我……我可是你小舅子，他是谁呀，你不能不分里外拐呀！”
田海龙早就压不住火气了，说：“我压根就不想认你这门亲，二三十年，第
一次登门，拎二斤槽子糕来，也算你眼里有你这个姐，这还不算，开口就要虎皮，
你也真好意思。”
张二混本是个没脸没皮的无赖，见于海龙发火，他反到笑了，自找台阶说：
“姐夫，姐夫，你喝多了，好了，好了，咱不唠虎皮了，喝酒，哎，酒没了，姐，你再给我整一壶来。”
玉莲娘的脸也拉下了，说：“别喝了，时候不早了，仓房里有铺小炕，一会儿我给拾掇一下，你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