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朗声地说：“师傅，你啥儿也别说了，柳如飞这个名字我叫定了，从今以后，你既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阿玛，不，是我的爹爹，师傅，爹爹在上，受徒弟，受儿子一拜！”
柳东山见永清欲要跪地磕头，一时竟手足失措，结巴上了，说：
“这……这不年不节的，磕啥儿头……”
永清象个调皮地孩子，笑嘻嘻地说：“师傅，我这一走，今年过年八成回不来，这个头就当给你老拜年了。”
柳东山想到明天一别，想到今后……
永清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刚磕时，他还笑着，磕到最后一个头，他的脑袋久久没离开地面，他不敢抬头，怕师傅看见他的泪流满面，他哭了，哭得双肩抖动，痛哭不止。
第二天早上，柳东山和永清起来后，几乎没说一句话，两人默默听过饭，柳东山默默地去备马，永清默默地背着包袱，最后柳东山默默地牵过马，永清默默地上马。
柳东山笑了，拍了下马说：“走吧，走吧！”
永清艰难地一笑说：“师傅，我最多不过两年，也许不到两年，我就会回来的，师傅，你等着我。”
柳东山点头无语。
永清拉扯缰绳，就在掉转马头的刹那间，不争气的眼泪又流出来，他不敢停留，不敢回头，怕看见师傅，也怕师傅看见他的泪，狠心地打马而去。
柳东山目送着，刚毅的脸膛挂着微笑，隐有泪珠落下。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山路弯弯，密林深邃，
永清无心纵马，时快时慢，约走出十来里路，马停下了，莫非马也不愿意离开柳家窝棚？永清勒转过马头，回望着，心里蓦地有一种生离死别之感，似乎此一去，不再回返，假如真的那样儿，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师傅了吗？不，不走了，回去，回到师傅的身边，任师傅怎么斥责，甚至打骂，他也不会离开师傅，想到这儿，他抖动缰绳，纵马顺着原路奔回柳家窝棚。老马识途，归心似箭，当来到一个山坡上，站在这里，远远便可看到柳家窝棚，也算到家了，永清以为师傅一定还会站在院门外，眺望着他，等待着他，他抬起头，刚一搭眼，顿时大惊失色，只见柳家窝棚，不，应该说是曾住过八年之久的家，浓烟滚滚，火焰腾起几丈高，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刚走家里就着火了，是意外，还是……永清容不得多想了，打马飞奔，转眼间来到院门口，飞身下马，首要先寻找师傅，急切而又高声地喊道：
“师傅，师傅……”
房子已烧落架了，烟未消，火未灭。
永清急得差点哭出来，失声、接连不断地喊道：
“师傅，师傅……”
然而既不见师傅的身影儿，也不见师傅的回应。
永清跑到马棚边，马车在，师傅的马不见了，他先是疑惑，自己刚走，师傅就离开了，他会去哪儿呢？没容深想，心里一沉，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呆然的寻看，发现院门口的灯笼杆上，挂着一个小布袋子，刚才着急，没有看到，他快步上前，摘下布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愣住了，是那十根金条，师傅给他装到包袱里，临走前，他又偷偷的拿出来，放在大柜里了，不想还是让师傅知道，布袋里除了金条，还有师傅在山里为人治病用的诊包和数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及师傅常吹的那把黄灿灿的唢呐，另附有一封信，永清连忙展开，信比较简短：
“如飞吾徒：知你必回，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离开柳家窝棚了，点燃房子，就是断了你我回来的念想，日后，你我能否再次相见，那就看缘分了，我为啥儿这么做，你应该明白，话多不说，盼吾徒心想事成，有个好的前程。师傅柳东山匆匆留字。”
永清看过信，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傻了似的，不由自主地跪下，神情呆然地冲四面青山四个方向，各磕三个头，而后，血泪迸发、声嘶力竭地狂喊道：
“师傅，师傅，师傅……”
群山中回荡着一连串的哭喊声：师傅，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