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这是公开同自己叫板，好好好，他这个孙子，竟然一点台阶都不给自己留！
陈峥揽着女人回头，目光含着冷嘲打量老人身边的红裙女人。
“老爷子老眼昏花不认人，你们也陪着他顽笑么？”
再有钝感力的人也明白过来，眼下闹了多大一场误会。
刚才起哄的宾客都感觉自己被耍了。
而且是两次！！
全场静默吃瓜，甚至已经有人偷偷拿出手机录像。
路清迎两手攥在身侧，玫瑰色礼裙的面料被她捏皱，回话的时候声音带着难堪的颤抖。
“陈爷爷年纪大了，陈峥……你别惹他生气……”
男人嗤笑，“我不惹他生气，就要惹我女朋友生气，这笔账，不划算。”
路清迎咬着唇，快哭了。
老爷子看不过眼，怒目而视，“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男人敛了笑，冷声答，“不够明确吗？我的意思是——”
“什么都比不上她，我的女朋友，林初雨。”
“你！”
老人身形晃了晃，被陈正信一把扶稳。
“父亲，小峥大了，他的事情让他自己拿主意。”
老人一把搡开儿子，力气大的惊人，“是不是你告诉他的！？你偷偷通知他过来的！？”
陈正信笑得比哭还难看，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哪里用的着我报信，如今连我身边都有他的眼线，您那大院早就沦陷了……”
陈正信这话是真的。
明明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儿子的掌握里，却偏偏还揪不出人。
为这事儿他气了整整一个月。
后来就想开了，躺平了。
在老爷子和陈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里，他一贯持中立态度。
既不想背上不孝的骂名，又心疼自己儿子，他有多难做，他媳妇宋淑兰肯定理解不了。
老爷子如今听陈正信这样说，只觉得两眼一黑。
他再次认真地端详自己孙子，沟壑纵横的额头和眼尾轻轻颤抖。
宾客们不动声色地在爷孙二人对峙的气场间来回动摇。
有人觉得陈峥出格，公开场合这样挑衅爷爷的威严；
有人却觉得后生可畏，陈家这一代竟出了个这样有魄力的后继者，掌舵人之位指日可待……
又或者说，掌舵人早就易位了，只是顾惜着老爷子的尊严体面，没人挑明罢了。
老人的目光几乎在一瞬间沧桑浑浊起来。
他颤颤巍巍接过陈正信手里的拐杖，撑住身体，四处扫视一圈。
来了这么多人，都是京圈贵客，他好歹要照顾路家的脸面，不能让路清迎下不来台。
他收起面上的不悦，摇头朝众人苦笑，“是我不好，说话不清不楚，让大家误会了……”
“我刚才说的孙媳妇，并不是长孙媳妇。”
“清迎正同我们三房的小峋在接触，我看这二人也挺般配，清迎将来要是能嫁到我们三房，也是极好的良缘。”
陈峥漫不经心地抬着唇，眸光里满是讥讽，却也没有戳穿他爷爷不打草稿的瞎话。
“害……原来是误会一场，老爷子好福气，两个孙媳妇都是女明星，都美得像天仙似的……”
“可不正是呢！仔细看这两个丫头，模样还怪相似的，五官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简直是亲姐妹……”
“陈家兄弟心连心，挑老婆的眼光也一样……”
刚才推过林初雨的妇人此时竟还有脸再挤进来，脸上直白的讨好意味让女人有点反胃。
“小峥也真是……林小姐这么漂亮优秀，干嘛藏着掖着，也不早点正式公开，害我闹了这么大笑话……”
妇人自说自话地推卸责任，陈峥却没生气，反倒叹息一声，眉宇间染上些落寞。
女宾们再次倒吸一口气。
这样忧郁卑微的神情出现在这样骄傲如天神的男人脸上，竟叫人生出无尽的垂怜，心魂都要被他牵动着走，同他共进退。
到底什么事情能让他这样委屈？
男人终于在全场注目下缓缓开口——
“不是我不公开她……”
“是她不愿意公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