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黄墨轩和郑涛这样的老警察,一听就知道,那两口棺材的买主是谁。
古城虽不安宁,哪个平民百姓家,也不可能一起死两个人。
昨天晚上,彪子一出手就干掉两个歹人,跟这个出手阔绰的买家,购买棺材的数量如此相等,毫无悬念。
何况,这就是圈胡子一贯的处事方法,他们已然把自己当成了古城的主人,做事从来都是大张旗鼓,无所顾忌。
所以,黄墨轩打发彪子去单独执行这个任务,没想到彪子马失前蹄,险些被人活埋了。
不用黄墨轩说什么,彪子这张脸,像是被人用鞋底子狂抽了一顿,火辣辣的疼,这滋味太难受了。
黄墨轩指着郑涛,对彪子说:“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今后该怎样报答他呀。”
没等郑涛客气几句,彪子就双手抱拳,一恭到地说:“早晚有一天,俺还你一条命。”
在彪子的记忆中,深深刻下了圈胡子这三个字。他暗暗发出誓言,这辈子与圈胡子势不两立。
特别是敢把他埋进棺材里那人,有一天被他逮住,他肯定要把这家伙活埋了。
他连埋仇家的地址都想好了,就是西山他被埋的地方,必须是同一个坑,同样的方法。他还要弄头猪羔子去陪葬,引来更多的狼。
郑涛的表现,再一次赢得黄墨轩的赞许,他出于对黄墨轩人身安全的考量,提出的建议,也正式被黄墨轩接纳了。
黄墨轩有言在先,彪子仍然是特高课警长编制,同时充当他的司机兼保镖。
郑涛不知道黄墨轩出于什么目的,做出这样的安排。他能看清自己的位置,没必要为这事再去探寻个究竟。
好在终于摆脱彪子这个愣头青徒弟,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利好的事。
彪子死里逃生后,整个人变得安静了。
他那棱角分明的傲气,突然间烟消云散了。
他每天吃住在警察局,对黄墨轩绝对是俯首帖耳。看见郑涛,他也是点头哈腰,虽然没有笑模样,还是由内而外的给予尊敬。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彪子谨记在心。
一般情况下,黄墨轩每天七点不到,就会走出家门。晚上如果没有应酬,他六点之前肯定到家。
彪子每天一大早起床,洗漱一遍,顾不得去饭堂吃饭,就早早开车去黄墨轩家院门口等候。
晚上饭堂开饭早,他急三忙四的吃完饭,先把车发动起来,暖好了车,黄墨轩也该下楼了。
最初几天就是这样。
早晨,他守在黄墨轩家院门口,等黄墨轩出来,一路护送上车。
晚上,他开车把黄墨轩送到院门口,先下车四下搜寻一番,确认安全了,才亲手打开车门,陪黄墨轩走进院门,再为黄墨轩关好院门。
等黄墨轩走进了家门,他在院门口再静候一两分钟,确定平安无事了,才开车回警察局。
突然有一天,黄墨轩下了汽车,走到自家院门口,彪子给他打开院门了,黄墨轩说:“进屋陪我喝一杯吧。”
彪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愣愣地看黄墨轩,直到黄墨轩又说:“别愣着了,进来吧。”
彪子跟在黄墨轩身后,走进黄家。
黄家的餐厅,在一楼西北角,紧挨着楼梯。
黄夫人似乎早有准备,八菜一汤,肉多青菜少,还特意让保姆蒸了一锅馒头。
黄墨轩从彪子走进家门那一刻,脸就感觉火辣辣的。见黄夫人对彪子十分热情,他更不自然了。
黄墨轩径直走进餐厅,坐下端起酒瓶子,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
他端起酒杯刚要喝酒,才想起彪子就站在他身边,低声说:“坐吧,别客气。”
彪子在黄墨轩办公室,与黄墨轩喝过一次酒。
这次被黄墨轩邀请来家里喝酒,他虽然没有心里准备,也没感觉有啥不自然,只是黄墨轩无视他的存在,自己先坐了下来,让他产生了被冷落的感觉。
“俺在局里吃过饭了。”彪子没有坐下来,他想离开。
“既然赶上了,就别客气了。”黄夫人主动给彪子倒了一杯酒,又示意他坐下来,彪子犹豫一下,坐下说:“嫂子,您也坐。”
黄夫人从彪子走进家门,就满脸堆笑,还无所顾忌的上下打量彪子。
她坐下来,先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彪子面前说:“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彪子几乎每天都跟在黄墨轩身边,他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这会儿坐在黄墨轩旁边,忽然感觉有些别扭了。
他想端起酒杯,敬黄墨轩一杯酒,见黄墨轩呆呆地坐在那,直勾勾看酒杯发呆,不解道:“二哥,出啥事了。”
“嗯,没……没啥。”黄墨轩机械地端起酒杯,冲彪子比划一下,彪子急忙举杯在手,要与黄墨轩碰杯。黄墨轩只是摆个样子,又把酒杯放下了,彪子的酒杯落空了。
他很为难,不知道是该喝下这杯酒,还是效仿黄墨轩,把酒杯放下。
就在彪子犹豫不决时,黄夫人好奇说:“你叫他啥?”
“俺……叫二哥。”彪子愣冲冲的回答,也引起了黄墨轩的兴趣。
彪子走进警察局,受到黄墨轩的关照后,就一口一个二哥的叫黄墨轩。
最初黄墨轩并没在意,这会儿听到这个称谓,显得尤为刺耳。
黄夫人也是个直率的人,她问彪子说:“你冲哪论的,咋跟他叫二哥呀。”
黄墨轩只有兄妹二人,他是老大。按东北人的称呼习惯,即使叫哥,也应该叫他一声大哥。
“俺……俺那边都这么叫。”彪子做出了解释。
他们老家把最值得尊重的同辈都叫二哥。
因为武松排行老二,如果直接称呼谁为大哥,会让人想到被老婆害死的武大郎。
黄墨轩听罢哈哈大笑,他一不留神成了武松。
黄夫人听了彪子的解释,也是笑个不停。
她边笑边往楼梯上看,看着看着,听到有人下楼梯的声音,急忙站起身,迎到楼梯口,笑道:“妹妹,睡醒了。”
黄墨轩趁夫人走出餐厅的间隙,举杯在手,主动跟彪子碰了一下酒杯说:“在咱这旮沓,要么就叫大哥,要么干脆就叫哥,没你这种叫法儿。”
“是呀。”彪子听明白了黄墨轩的话,矫正自己的说词:“哥,俺敬你。”
黄墨轩终于笑得自然了,他喝了一口酒,见彪子举着酒杯傻傻看着他,不解道:“你咋不喝呀。”
彪子应声将酒杯送到嘴边,“咕咚”一口喝了一整杯酒。
听到身后传来女人清嗓子声,彪子猛回头,看见一个陌生女子,在黄夫人的陪伴下走进餐厅,正用一双火辣辣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彪子已经咽进嗓子眼的酒,不知道为啥,突然被一股情绪顶了回来,眼看就要喷出来了。他急忙站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咽下这口酒,又被浓烈的酒精呛得连连咳嗽不止。
“这是咋了。”黄夫人见状,急忙过来帮彪子捶打后背,彪子用了好大的气力,才平息下来。
黄夫人吩咐保姆,给彪子倒了一杯茶水,彪子重新坐下来,涨红了脸。
“你瞅瞅,呛得脸通红,别喝了。”黄夫人没征求黄墨轩的意见,先替彪子做了主。
彪子一看见这女子,就面红心跳,甚至不敢面对,只能低下头。
黄墨轩咂了一下嘴,示意这女子不要如此直白,没想到反遭女子一记白眼,他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了。
彪子恨不得把头塞进裤裆里,根本没察觉黄墨轩的异常反应。
黄夫人看出了门道,主动介绍说:“彪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墨轩的妹妹欣妍,欣妍,这位是……”
“我听见了。”黄欣妍懒得瞥嫂子一眼,依旧打量着彪子。
彪子听了黄夫人的介绍,他被迫抬起头,正视黄欣妍,龇牙一笑,要打声招呼,以示礼貌。
就这一眼,彪子就像被电击中一样,呆呆地端详起黄欣妍。
黄欣然长了一张瓜子脸,一双杏核大眼,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显得那么端庄美丽,她那落落大方的举止,不羞不臊的大度,瞬间在彪子的心里,起了化学反应。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十几秒,把一旁的黄墨轩臊的连连咳嗦几声说:“我说你……我……”
黄墨轩为妹妹的无所顾忌所汗颜,又因无力阻拦妹妹的冒失而懊恼,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墨轩,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黄夫人在关键时刻,给黄墨轩找了一个台阶,黄墨轩猛挠几下头,不尴不尬的跟夫人走出餐厅。
“这算咋回事呀。”黄墨轩从嗓子眼儿挤出一句不满,黄夫人笑着拽起黄墨轩,“噔、噔、噔”上二楼,回自己房间去了。
彪子感觉自己在发抖,他从未有过的紧张。
黄欣妍稳稳坐在他对面,毫无顾忌的端详着他,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在这种场合下,应该说点什么。
他瞄准一旁的白酒瓶子,酝酿了几秒钟说:“你喝酒吗?”
“轻易不喝。”黄欣妍语调缓慢,透着那么一股自信,又说:“不过,我可以陪你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