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及处,瞧到这条街上最惹不起的督司府,忽然敞开了大门。
两队黑鹰卫,从门内快步涌出,人人皆是一身黑衣,无声无息,又如同两股黑色潮流,奔向两侧。
刚一出现,把就人吓得呼吸都停顿一瞬。
载着陈皇后灵柩的马车,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不同以往的气场,马匹打着响鼻,不肯往前走。
马背上的红衣少女,木然回头望。
她散发,冷眸,淡唇,赤足。
红衣咄咄,却不逼人,反而有种开尽荼蘼的美,是鲜花开到极艳处,又突然被雷霆击落的绝然。
她转头,向着这方看过来,目中精芒逼人,手中缰绳握紧!
她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等。
“咳,皇,皇姐……母后尸骨未寒,不可生事。”
楚铮嘶哑着嗓子提醒。
他一身傲骨似是散了,以后的君王之路再与无关,他活着还不如死了。
余下六名皇子,心中皆在窃喜,但这个时候都不出声,静观其变。
“好。”
楚曦宁应一声,视线从督司府门口收回,正要继续行进,两侧宦官也马上洒出了引路的白色纸钱。
倏然间,两侧黑鹰卫齐齐抱拳,行礼,无声的恭请督主出场。
这是楚曦宁第一次见他穿白衣。
一身素服,极致的白。
而他身子似是不适,身上的白,映着脸上的白,有种弱柳扶风的虚弱,是翩翩君子,身怀文才,又眉目傲然;更是世家公子,哪怕病弱,一身气度也无人能及。
萧一跟谭焘一左一右护着,他身体站得笔直,目光淡淡,没有任何表情,却是看向她,目光相接的瞬间,又一触即分。
司九宴撩袍跪地:“恭送皇后!”
他来了,送她的亲人最后一程。
人死万事消,他亲手逼死了陈皇后,但并不防碍在皇后死后,他再来送一程。
只看阿宁的面子,也是为了,再多看阿宁一眼。
这世上,命数都有定,多看一眼,以后就会少一眼。
“司九宴。”
楚曦宁不通武功,可她此刻手中握着剑,像是战场归来的红衣女将軍,墨发,赤足,红衣,淡唇……一切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她变了,他也变了。
两人从最最亲密的关系,变成如今的生死仇人。
“你杀我母后,本宫会记得。”
长剑划过衣袍,衣袂随着寒风起,又随着寒风落,“司九宴,你且等着!”
割袍,断义。
黑鹰卫众人尽数下跪,送皇后。
马车再起,驶向皇陵,长鱼静最先起身,嘀咕道:“搞这么大阵仗,快吓死小爷了。赶紧的,扶你们督主起身,你们是想冻死他吗?”
地上凉,司九宴刚醒,身子骨不好。
萧一连忙扶自家督主起身,司九宴摆手推开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却在站稳的一瞬间,仰天一口鲜血喷出。
直挺挺的身体,轰然倒下。
红的血,白的雪,纠缠,不休,最终混为一体,分不出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