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露使劲点头,说自己的确看见什么东西从坑里爬出来的,不过当时风沙太大,她看的不是很正确,还有就是自己刚才跑着跑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脚,所以才摔在沙丘上。
当时她心里很慌,拼了命地挣扎,可是脚下的东西力气很大,使劲拽着她朝沙子中沉下去,要不是我去得及时,可能真的会被埋了。
杨主编听完陷入了沉默,脸色极其难看。我也是莫名心慌,急忙追问杨主编,说难道诅咒是真的?刚才抓着孙露腿的东西,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沙漠干尸?
杨主编抿着嘴不说话,回头朝风沙中看了一眼,“先上车再说!”
此时风沙还在持续,但由于被峡谷地形阻抗,所以还蔓延不到我们这边,大伙钻进吉普车,将车窗死死封闭起来,听着窗外狂沙拍门的声音,每个人的脸都很白。
孙露惊魂未定,把脸贴在车窗上,疑神疑鬼往后看着。我拍拍她肩头,问她在看什么?孙露说,自己想确认一下躲在沙子下面的东西有没有跟上来。
杨主编也在叹气,说事已至此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也许只是赶巧。
我们对这个说法不太信服,说哪有这么赶巧的事?刚碰了石板,马上就有沙尘暴!杨主编张了张嘴,索性不吭声。
到傍晚时分,风沙总算变小了,此时车窗已经蒙上一层黄灰,杨主编打开了雨刮器,将挡风玻璃上的风沙全都刮走,边看天色,边叹着气说,“天块黑了,风沙还没有停,看来今晚是出不去了。”
……
一行人在车厢中拥挤着,半小时后,我感到有些尿急,就举手说明了情况。
此时风沙还在持续,但比起刚才已经小了很多,杨主编意识到危险已经远去,答应让我下车,又叮嘱我不能跑太远。
车门“吱呀”开启,抖落一地的黄沙,我把脚放在沙子上,狠狠踩了踩,感觉脚下硬硬的,有点硌脚。
我心中一奇,移开脚尖,冷不丁看见一只身体乌黑、尾巴呈血红色的蝎子躺在脚边,长度约等于成年人小拇指,已经被我碾成了一摊烂泥。
我尿意上涌,憋得难受,便没管那么多,匆忙跑到峡谷口背风的地方。
完事后我抖了抖裤子,正要往回走,余光瞥见岩石壁缝中一块石头在晃动,下面不知道埋了什么东西,感到奇怪,正要蹲下去检查,没等看明白,丁健忽然从我后背蹿出来,说你干嘛呢,上完厕所还得转身看一看?
我吓了一跳,拍拍胸口说,“你怎么走路没声?”
丁健说,“沙地上走路能有什么声音?杨主编怕你掉沙坑里,派我过来检查你尿尿用的什么姿势。”
我懒得跟他贫,回头再看岩缝,那块石头已经没动了,便扭头往回去。
风一停,大伙就没这么紧张了,杨主编拉开车门,示意大家可以下车透透气。
风沙骤停,夜幕恢复了澄清,有星光在我们头顶跳跃,洒落下皎洁的清辉。
我陪杨主编走到峡谷口透气,接过杨主编递来的烟,我抛出了心中的疑问,“罗布泊诅咒究竟怎么回事,今天我们刚发现那些鬼洞文,马上就起风沙了,这可不像是巧合。”
“没人知道这个诅咒的详情,历史上进入罗布泊探秘的人有很多,不少人都试图解开楼兰国消失的真相,可惜要么徒劳而返,要么就离奇失踪。”
杨主编把烟含在嘴里,打火机上的火头忽闪忽灭,照出一张阴晴不定的脸。
“凡是接近楼兰核心秘密的人,都会受到罗布泊的诅咒,我们不经意将发现那块石板,恐怕已经触动了一些秘密,所以才会招来风沙,当然,更大的可能只是单纯的意外。”
杨主编的话让我产生了一些遐想,那些风沙,会不会是罗布泊守护自己秘密的一种手段?
我俩一言不发,相对沉默着,差不多过去十几分钟,峡谷中忽然传来两个女同事的尖叫,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峡谷中游荡着,颇为凄厉。
“出事了?”
我和杨主编急忙丢掉烟蒂,匆匆朝车子那边跑去。
没等跑回汽车,我就看见两个女同事正在跳踢踏舞,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被黄沙覆盖的尘土中,不知何时隆起一个个的大土包,许多赤头红尾的沙蝎好似喷泉一样涌出,疯了一般地涌向汽车。
这沙蝎个头很大,每一只都是漆黑的身体、红色的头,尾巴也是红的,镰刀一样的尾钩,彼此簇拥着着连成一片潮水,别说两个女同事,我和杨主编也吓够呛。
丁健已经跳到蝎子沙堆的地方,脱了皮鞋去拍,一下就拍死一大片,但同时又从沙子里冒出更多,逼得他手忙脚乱。
两个女同事在他的掩护下撤退,急匆匆地爬上了车,王芹提醒他赶紧把鞋穿上,被咬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他把鞋子穿好,沙蝎已经多到无从下脚,丁健找不到趁手的家伙,只好扯下上衣使劲抡,情急之下爆了句粗口,“握草,这些沙蝎比养殖场的个头大了一倍!”
我和杨主编则一阵疯跑,直奔驾驶室,杨主编拉开车门,扭头冲我喊道,“你先找汽油,我来发车!”
我心说火攻这主意倒是不错,赶紧跑向后备箱,同时丁健也赶来帮我,把上衣束成条棍,使劲往地上拍,但拍着拍着,发现衣服越来越重,沙蝎把尾钩固定在衣服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不敢再看下去,急忙掀开后备箱,匆匆拎出一桶汽油,拧开盖子,把汽油一个劲倾洒在沙地上。
镂空的沙子渗透性很强,一捅汽油浇在上面,很快就渗底。
这时候丁健也“哎哟”一声,估计是被咬了,脚步踉跄地奔向了车门,孙露拉开车门,一把将丁健拉上车,又冲我喊道,“快点,等汽油全渗进沙子里就烧不起来了!”
我赶紧摸出打火机,可人一紧张手就发抖,连着打了两下,打火机就是打不着。
“用我的!”
杨主编将珍藏多年的防风打火机抛出窗外,我一把抓过,迅速打燃了火,连着打火机一同丢在地上。
汽油一见明火,腾腾燃起了炙焰,大量沙蝎被卷到火浪中翻滚挣扎,我顾不上细看,向往后跳出两米,避开了火势,然后从侧面迂回,径直跑向车头,杨主编推开副驾驶门,使劲拽我胳膊,“快点上来!”
我挤进副驾驶,刚把门关上,就听到传来一阵“哐哐”敲击铁皮的声音。
不等我坐稳,杨主编猛地踩下油门,伴随着发动起“轰隆隆”的炸鸣,一层沙子在引擎盖子上跳舞。
我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向火焰升起的地方,发现那群蝎子正犹如潮水般跟进,好在蝎子的爬行速度不快,没一会就被甩掉了。
刚把神经松懈下来,我又听到丁健“哎哟哟”的叫唤声,赶紧替他脱掉袜子,发现凡是被蝎子蛰过的地方都肿得像馒头,丁健的脸变成了绿色,不晓得是疼的还是吓的,沿途叫得跟杀猪一样。
直到我浇了些清水在他腿上,丁健才感觉好受一点,躺在王芹身上直哼唧,我一度怀疑这孙子有做戏的成分,但杨主编却不这么想,把汽车开得要起飞。
……
紧赶慢赶,我们总算在天亮的时候回到了罗布泊镇,来到乡镇医疗点,医生给孙健打了两支青霉素,询问他是被什么咬伤的?
我如实相告,说是被蝎子蛰了。医生看我的眼神却有些变味,说他在这里生活几十年,没听说过罗布泊会存在那么厉害的沙蝎,而且蝎群主动伤人的案例极少,为何这么凑巧,让我们赶上了?
除了苦笑,我也不晓得怎么回应。
因为丁健的腿伤,我们在罗布泊镇上多待了一个星期。回程路上,孙露却表现出另一种担心,说不晓得离开罗布泊后,那种诅咒还会不会跟随我们?
这番话为大伙蒙上了一层阴影,为了稳定军心,杨主编让我们别多想,这一切都是偶然事件。
丁健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记疼,一拍脑门,“你还真别说,那地方又是风沙,又是沙漠毒蝎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诡异,你说,要是我们现在回去,一直沿着出现鬼洞文的地方往下挖,能不能进入一个未知世界?”
杨主编笑骂了一句扯蛋,
“你电影看多了吧?沙漠是流动的,那地方早就被沙子覆盖,就算你现在赶回去,也不可能找到原址。”
我没有参与这场对话,而是把头靠在车窗上想事情。
会不会,我们真的错过了一次走进“地狱之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