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里的烛火跳动得可怕，映照着朱老那惨白的脸庞显得分外悚然。
他浑浊乌黑的瞳仁，此刻意外地分外明亮，位于在眼角与发髻的交汇处，暗藏在皮肤下的神经嘣嘣地跳动不止——不知对方是愤然，还是处在极度恐慌之中。
朱老宛若老槐树皮般的脖颈，喉结像是生了铜锈的铃铛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下升动着。
房间中弥漫着诡异渗人的气氛，在朱一的视角下，仿佛那句“活人死脉”被他那老师说出口之后，便再也觉察不到春虫与春鸟的叫声……
便再也觉察不到烛火那温馨的温度……
便再也觉察不到师父平日里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这给了朱一很大的视觉冲击力，他也顿然感觉到自己今日这皇宫之旅怕是不会如此继续美妙了，似乎有一双鬼手正在慢慢接近自己，随时准备钳住自己毫不设防的脖颈……
“师父……”
话还没说出口，朱一抬眼便对上了自家那位——身形佝偻之人此刻的犀利目光！
“别问！别看！别乱动！随为师进殿面诊！”
……
到底还是未经世事的年轻人。朱一哪怕心怀警惕，但一见那工艺精湛，仿若天上仙宫的雕刻技术，便也是浑浑噩噩、不知所以了。
他随朱老进殿面诊。朱老悬丝诊脉，他便一旁跪坐，四处打量。
朱老余光尽收眼底，面上不悲不喜，嘴上不言不语，似若一切与他无关……
“好了”，朱老抬手离开悬丝，朱一眼快手快地送上竹卷，静等师父写下药方，自己好去按方抓药。
不过，奇怪的是，这句“好了”，似乎只是惊动了朱一。
朱老狼毫小字，不超一刻钟，就写出药材方子。
朱一接过。
一看，眼神里满是诧异，下一秒竟出声读了出来。
这次，朱老偶然没有制止。
“生死草一钱二两？石臼捣碎，混入……唾液？？”
药方前文虽是离奇，却还不算是离经叛道。
但后文内容却是恫吓到朱一！
“插！插入尸体！？眉心处！！”
朱一猛地抬头，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师父。随即下意识转移视线，看向那悬放在一旁棉枕上的悬丝……
心里的想的是……
“我！我这就去弄！”
从始至终，朱老都是紧闭双眼，无一声知语朱一。
朱一惊心动魄地离开了席座。
他是终于想起了师父的警告，终于明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惜……知道太晚了！
因果命运，注定朱一……
离魂魄散！
不得超生！
……
朱老望向朱一的背影，嘴角有些遮掩的抽动。他的半边脸被黑暗笼盖，声音不严不历，语气抽离骨髓，淡淡道：“生死草……就在马车坐底。”
“是！师父！”
朱一动作很快，换句话来说，其实这些都只是最简单的行医手段，哪怕是一个学徒都可以随随便便做出来。
只是这生死草来历神秘，朱一并不知晓。
却见这植物，紫茎紫叶、叶面绒细、叶下白珠、貌似薄草、味有奇香，甚是奇异！
但，是药三分毒，尽管这生死草貌似仙宝，朱一也绝了自己想以身试药的念头。
更何况，这药万一药如其名——生死相依！
怕不是危险至极！
沉迷于药理与研磨，朱一思维跳脱，茫茫间似乎觉得一切并不是那么可怕，都是环境烘托搞得鬼。 在思索的期间，朱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前几日因铡草药而受了伤的右手，那留下伤口的地方，此刻正不知不觉得爬满了很多类似于小黄米粒般形状大小，但颜色却是乳白色珍珠般的圆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