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正了正衣领,看着自己当年亲手栽培出的三位老人。
他们用着复杂至极的目光凝望着自己。
有些陌生,有些疏离.
“意料之中啊。”
苏白叹了口气。
其实早在他来苏州之前,就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这样的场景。
自己和常人最大的区别,无关于其他,而是心性。
李尔说得没错,在漫长到无止境的生涯中,自己已经和路边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了。
鲜血淋到石头上,还会有温度吗?
“苏师.你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银发老妪呢喃自语,不愿去相信。
苏白目光有些哀伤,“小芸,回去后断了念想吧,本来应该提前让你知道的。只可惜当时的你还太年轻了,应该也是听不进去的。”
“不是的不是的.”
银发老妪脸上满是泪痕,她不停地晃动着脑袋。
“李尔,你骂得没错。从由人度己这点上来讲,为师却是做得不够好,不配做你的老师。”
苏白看向李尔,然后躬身,歉声道。
“妈的!你给我起来!不要这样!”
意料之外的,苏白的举动却像是火上浇油,李尔更加愤怒起来,一把拽起苏白,“你在干什么?你以为我不远万里从宝岛过来,是为了听你一句道歉的吗?”
“那你想怎样?揍为师一顿?没事,使劲打就行,为师身子骨还硬朗,承受得了几拳。”
苏白开口说道。
李尔气得咬牙,但一时间话语却憋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陈半山开口了,“师兄,你忘了当年你从山上摔断了腿脚,是谁连夜冒着大雨为你摘草药的吗?当年你在后山被野狼群围住,命悬一线时,是谁冒着危险前来营救的你?是苏师啊。
冰冷无情?这种字眼可以是其他人来形容苏师,但唯独不能是你!”
李尔恨声道,“我知道我欠他很多,但我只是气不过.我恨他为什么.”
“行了。”
陈半山摇头,又重重地咳嗽几声,“苏师是怎样的人,不是你有资格评头论足的。哪怕凭你如今的高位,也不配!”
李尔一时间脸涨得憋红,却没能再开口。
陈半山看着苏白,恭声道,“苏师,半山替师兄向你道歉,方才的举止想来也不过是他这七十多年来憋攒的郁气而已。”
苏白道,“半山,你知道你最让为师满意的一点是什么吗?”
陈半山没有开口,而是低头看着围在双腿间的一块黑巾。
“你太聪明了。不光是做事还是对人心的揣摩,各方面都无可挑剔。但,人活在世,有句话叫做难得糊涂,希望你能记住。”
苏白语重心长地说道。
陈半山拱手道,“苏师的教诲,弟子收下了。”
“师兄,松手吧。苏师是长辈,不可如此无礼。”
随即,陈半山对李尔说道。
李尔愤愤地松手,心中依旧没有得到释怀。
苏白看向此刻眼眶通红,沉默不语的银发老妪,叹息了声。 “师兄你过来一下,我有件事想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