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花间好不容易消停下,强行搂着严莫谙要?给他灌酒时,岑旧才刻意将?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屏障退下,朗声缓缓道,“别来无恙。”
沈花间的手?明显一抖,一把的酒全洒在了严莫谙的脸上,气得?合欢宗的小宗主跳起来躲避他的桎梏,愤愤用袖子抹着脸,边抹脸边被?酒气熏得?眼泪汪汪。沈花间却仿若猛然间从浪荡的瞎子活成了一座石像,整个人僵硬得?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
只因为这语气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得?让沈花间一时有些被?酒意蒙上头?脑,不知今夕何?夕。虽是问好,尾音中压着的却更是不怀好意的戏谑,像那个柳剑尊亲自?抱在怀中只露出一双桃花眸的讨厌少年。
沈花间:“……”
沈花间定了定神,这才察觉到?指尖竟刹那撤去?了所有温度,变得?冰凉麻木。他抬起眼,本想去?寻找那双记忆中的桃花眸,却在一片混沌黑暗中遍无所寻。
而后,那点时光的错乱感才慢悠悠地归了位。
他早已不是睥睨苍生的无涯派剑仙,可以高高在上地去?端详那新入门的小家伙,他现在是个废人,是个瞎子。
于是本着一点子莫名其妙的酸苦,沈花间咂摸了下舌根浸透的酒味,开口问道:“你师尊过得?好吗?”
岑旧笑道:“师祖这些年是在哪里?苦修,竟没听说过我家师尊飞升的喜事吗?”
沈花间一愣:“……飞升?”
他脸上似乎飞速地闪过了很多种纷乱的情绪,或喜或悲,还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与怅惘。
但许是很快,沈花间又反应过来,他忍不住暗骂一声,岑远之这小子这么些年果然还是如此讨厌,竟一句话就让他把老底卖了个干净。
倘若沈花间这些年一直在修真界游历,不管在什么犄角旮旯,一定能瞧见那飞升的异状。可沈花间全然无知,要?么是在某处闭关未出,要?么就是到?了音讯全无的地步。再结合沈花间被?追杀、眼盲身废的现状结合来看,岑旧便轻易地猜出了他师祖当年的请辞估计不是心?甘情愿之事,甚至所谓云游估计也大有隐情。
岑旧笑了笑,道:“我本无意冒犯师祖过往,只是与严宗主聊得?投契,发现我们的目标殊途同归。”
“师祖,你寻的仇可是李梦浮?”
沈花间的心?思骤然被?戳破,纵然是他这种惯会?伪装的资深油条也差一点没绷住情绪,搁在膝上的那只手?的关节猛然用力而有些青白。
太聪明了。
比那个时候还要?聪明。
沈花间不禁有些无奈又痛苦。他讨厌这些聪明人,除了他们不好把控以外,就是因为这些人的眼睛好像淬了毒,轻易就能剖析所有表象。他落魄时,仿若最后的自?尊也因此被?扒落,露出凄惨的体内白骨。
“你猜到?了多少?”沈花间道。
岑旧笑道:“这要?看师祖是否愿意和我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