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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 山,呼唤 第二十二章 卷二40(2 / 2)

“我们合计了,还是新年结婚,定在一月一日,到时你可得去呀!”“那太好了,我一定去,儿子有房子吗?”

“在我西屋暂时住一段时间,等开春再张罗盖个房吧。”

“你们鲜队还有怀孕的没,要是有一定得来检查。”

“还没听说。”

“你的汉话说得太好了,鲜族语辣白菜怎么说?”

“体不起。”

“体不起,体不起。好,我马上记下来。”她拽过本和笔,在纸上写到体不起---辣白菜几个字。

“谢谢的说法是高骂斯咪哒,对吧?”

“对,你学得还真像,你要学我就告诉你,有空我就来教你几句。”

“那太好了,我真得学学朝鲜话,要不然没法看病,听不懂,遇到产事那可麻烦了。”

“你要去办事别耽误了,我有空再来。”韩大嫂说着便起身往外走,“我想去高老师家问问买粮的事。”

“能有,得上沟里去买。”说着,俩人出了门。之琴来到最东边的高老师家,屋里有灯光。

之琴站在栅栏外,咳嗽了一声,没听见有狗叫,便推开大门进到院子里,在窗边敲几下,“高老师在家没?”

“在家在家。”进屋一看,两小间,外屋是厨房,里屋分南北两屋,高老师父母住北屋,他们两口子带俩儿子住南屋,屋里除了一铺炕,地下只有一米多宽的过道,很是窄吧,但屋里很暖和,老头过来看儿子和孙子下象棋,媳妇和婆婆坐炕头,就着灯光捻麻绳,看到周大夫来了,大家忙让出炕头,招呼她坐下,“你家真热闹,忙乎什么呢?大叔大婶儿都在呀!”她定神一看,“下棋呢,谁厉害?”

“小的厉害!”爷爷笑着说,高老师说:“我儿子真行,我输好几盘啦!周大夫我给你打听了,桦树沟沟里的就是我叫二爷爷的,他家有,他们是山高皇帝远,使劲开荒,种的多。今年年头好,粮多能卖点。”

“那太好了,我想买个五六十斤都行,最好是磨成面子,我多给点钱。”

“那行,他家养个驴呢,有碾子有磨,等我明天上班告诉他孙子就行了。”

“那太好了,我得先谢谢你了。”之琴说完看看表已快八点了,这才告辞。

这天,晴空万里,之琴带上一个玉米饼子,背上药箱去往诊。十里地远的小尖子,还有几个孕妇需要再检查,从预产表上看近日没有临产的孕妇,所以抓住没产事,赶紧去往诊。一路上雪不太厚但很滑,阳光一照,溜明闪亮很刺眼,她只好尽量快走,眯缝着双眼。

冬天有冬天的好处,没有了夏日的酷晒,没有滂沱大雨雷鸣电闪,更没有蛇虫叮咬。极目望去会看很远,庄稼收割后,视野也开阔了,路上的行人不多,偶尔遇上几个,不论冬夏,之琴最希望遇上人。她穿着大衣背着药箱,天气好得很,没有一丝风。越走身上越热,小尖子的房屋就在眼前了。

她先到了李凤那家,推开门,婆婆正在厨房忙呢,一看是周大夫,可高兴了,“哎呀!周大夫,你可来了,就盼你来呀。”

“媳妇在家没?”两人说着,转身进了大儿媳的屋,蒋丽琴正要下地,之琴一把扶住她,“别下地了,顺便躺下我查查,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婆婆说:“头两天她和我说,不知为什么裤头有点血,还挺多的,害怕是不是要早产了?”之琴听后瞪大了眼睛,叮问蒋丽琴,“血量有多大?”

“反正裤衩湿了一块。”

“这可不好,肚子疼没?”

“肚子没疼,没什么感觉。”

“我查查吧。”她认真的把腹部查一遍,又听了胎心,腹软无触痛,胎位正常,胎心良好,“我和你说,一切都正常,但是有出血现象,现在是七个半月多,如果继续再出血,肚子也不疼,那就考虑是前置胎盘,离生还有两个来月,这段时间你不要干重活,要多卧床休息,我给你开点vcve吃几天。从今天开始,你要记哪天出血了,多不多,不会写就画个圈在那,我十天后再来看你。”

随后又对婆婆说:“如果真是前置胎盘,那得提前去县里剖腹,在家生有生命危险,可引起大出血,所以你们得准备些钱,到时得送县里去。”

“嗯嗯。”婆婆连连点头,二儿媳也过来了,照样检查一遍,均正常,屋里还算暖和,婆婆把火盆里的炭火扒拉几下,让之琴过来烤烤手,之琴说着便坐在了火盆边,把手放在上边烤了烤,暖和不少,然后拿出笔记本,马上记下蒋丽琴和李凤的情况,时间,孕期,症状等,同时又询问近期有否新怀孕的妇女。

“你问着了,真有,冬至他妈。”婆婆说道,“我二婶儿有了,咱怎不知道呢?”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孙子都七八岁了,这又有了没办法,都五十来岁了,头几天和我叨咕爱吃辣的,我逗她说,不是又有了,她就和我明说了,真又有了,说是好几个月啦。”

“那我得去看看,姓什么?”

“叫葛桂花,我带你去吧,拐个弯就到。”说着两人刚拐过街角,巧得很,葛桂花正从对面走来,穿个斜襟黑棉袄,戴个棉帽子,“就是她正好,桂花,大夫来看你来了。”

“我没病啊,什么大夫?”疑问的眼神落到之琴身上,“她是妇科大夫,你不有了吗?给你看看多好哇!”

“啊,听说过没见过,就这个人呀!”

“对,大嫂,你是怀孕了吗?如果真有了我给你查查,做一下产前检查对你有好处。”

“你这是去哪?”

“我去取筛子去,明天要推点磨。”

“那就先看看呗,要不大夫白来了。”

“行,往回走吧。”

进了她家的院子,打开房门,正屋是个大厨房,中间放一盘磨,四个屋角全是灶台,东西屋都是南北大炕,“这屋可挺大。”之琴说。“东屋是我婆婆和公公,还有爷爷。”

“你还有爷爷公公?”

“有哇,都快一百岁啦,咱家是五代人同住。”

“这可少见。”说话间她婆婆进了屋,问明后才知儿媳又怀孕了,之琴查完后告知,已有四个月了,过段时间还得查查。

之琴来到东屋,看看九十多岁的爷爷身体怎样?五代同堂还没见过,之琴一探头,只见一山羊胡子小瘦老头,斜坐在炕边,双手在搓草绳呢,见有生人进来,两眼放光瞅着大家。

“他眼神好就是聋,闲不住,总得干点什么。”

“啊,身体真挺好,挺结实,这老头能活一百岁!”

之琴又去了闵秀云家,没想到她没在家。婆婆说她仍没怀孕,去娘家串门去了。之琴告诉她,如果药吃完后,一定去医院再开些,平时要让儿媳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才能受孕,这就好比种地,土地肥沃了,才能长出好庄稼,婆婆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大奶的阴道炎好点没?”

“好多了,不痒不疼了。”没牙的奶奶婆婆盘腿坐在炕头,笑得像个婴儿回答之琴的问话。她掏出笔本,把要记的都写下来,回去好整理。

午后的天刮起了风,太阳挂在天空,她弄不清是什么时间了,只有看表才知是几点钟。地上的冰雪,此时显得更耀眼更刺眼了。她背着药箱往回返,肚子已经饿了,但没法吃,大风直灌进嘴里,干脆到家再吃吧,这毕竟不是夏天。蜿蜒的山路上,一个身影慢慢地移动着······

已是十二月了,天冷得很。之琴每天早早把门诊室的地炉子生着,等刘培新和小孟来时,屋里总是暖和和的。刘培新没事就把木头劈好,垛成井字,随时就可添到炉子里。

这天刚上班,刘铁匠的儿子刘得福来了,进屋就坐在了刘培新的桌边,“你怎么地了?一点也不精神。”

“刘大夫,我这两天浑身难受头也痛,睡不着觉还恶心,好像感冒了,不知怎地还老害怕,一刮风就怕,昨天晚上点上灯,我去?点水喝,刚端起来,我就抽了倒地上了,过一会儿才好,这也不知啥病,所以今天来看看。”

“我给你量量体温,看看是不是发烧了。”小孟忙把体温计递给他,几分钟后刘培新一看体温正常,就是感冒,也不能有害怕的感觉呀,感冒也不至于抽搐倒地,“量量血压吧。”

量完后“血压全正常,这是啥病呢?”刘培新看着刘得福说。

“我一看见水就抽,害怕水。队里早上敲那个铁钟,我听了都害怕,特别害怕。”

“叫我想想......”刘培新沉思着,之琴和小孟在做棉球,“对了,你让狗咬过没?”

“没有啊,哎呀,我想想......”沉思一会儿后他说:“头几天就是八九月还暖和的时候,我是让狗给咬了一口,但不重,狗牙只是刮破一层皮,出了一点血丝,我用手撸了一下,没当回事。那天曲贵臣让我帮他去抬大缸,我刚走到门口,这狗从门后突然出来扑到我身上,随后就咬手腕上了,曲大哥一喊,它没使劲咬松口了,反正皮是咬破了点。”

刘培新听后表情严肃,“得福,你这病得去县医院看才行,我看有点像狂犬病,我这没药,你应该马上去县,最好今天就走,让队里马车今天送你去奇宁,越快越好。”

大家送走了得福。“这个病没救,百分百死亡,没有特效药。”刘培新说。“那疯狗怎么办呢?再咬人咋整?”小孟问,刘培新说:“疯狗必须打死,绝不能留!”

两天后,得福从县回来了,确诊是“狂犬病”,刘培新来到他家,并把曲贵臣叫来,他得知此事后,回家立即用棒子打死了这条疯狗,然后和刘培新在山根下架起木材,火葬疯狗,并深埋地下。

星期日到了,刘培新和小孟在家休息。之琴仍盯门诊,不到中午,过来一辆马车在医院门口停下。门一开,北风呼的一下吹了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着羊毛坎肩,戴着帽子,脚登一双靰鞡,扛着一个面袋子走了进来,之琴一看便知是送粮的来了,“医院有个要买粮的大夫是你吗?”

“是我,是,请坐吧,我姓周,真给拿来了。”

“给你弄的高粱面,五十斤。”

“那太好了,你说多钱,我把袋子倒下来。”之琴赶紧回自己屋,把面袋拿来,然后倒进去,随后把钱递给他。老头说:“你多给了六元。”“没关系,不用找了,还给磨成面。种地不容易,还给送来了,太感谢你啦!”之琴把他送出门。

中午,她把面和好发上,第二天早上贴了一锅圈高粱面饼子。

然后又发了一盆,隔天又贴了一锅圈,看着满满一大盆贴好的饼子,她高兴的都装在一个大拎兜里,随后写了一封信,折成“又”字,放在兜子里,晚上又去了阎家,她知道明天孩子们就能吃到了。

第二天晚上,阎大嫂拽她去队长家听说书的,能连说三天。之琴穿好,随她去了刘队长家,一屋子大人孩子炕上地下坐得满满的,灯光从里屋冒出,说书人还没开讲,屋里屋外全是烟草味,她俩进到外屋也没地方坐了,只好站在门边,外屋地黑灯瞎火,谁也看不清谁,这时“啪”一声,惊堂木一响,全场立刻鸦雀无声,“今天接着上回讲‘井下救柴进’,话说知府高廉......”

故事讲得真好,俩人只能听声见不着人。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之琴一看表,已八点多了,“我有点冻脚,想回去。”她小声对阎大嫂说,“那你回去吧,我再听一会儿。”“那我先走了。”之琴开门回去了。她这是第一次听说书的,故事讲得真热闹挺吸引人,但她心里不踏实,一旦有产事来找会耽误的,以后不要去听了,她边走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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