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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卷二62(2 / 2)

“那你父母坚决不同意呢?”之琴又问。

“我要非嫁他不可,我妈是拗不过我的,我不听她的,因为是我和他过一辈子,暑假回家时,我和他们都摊牌了,我妈也没说什么,叫我多处段时间。”

昏黄的小油灯下,几个人洗头搽澡,洗衣服,听着高老师娓娓道来的恋爱经过,小冯调侃道:“你得把你的经验教教我,将来我万许也能碰上一个如意郎君呢?”

“你不发誓不在农村找吗?找不着就一辈子不结婚吗?可我不行啊,我一看见他,我就爱上他了!我是爱情至上啊!爱情第一,不管别的,哈哈哈哈!”“我可比不上你呀,不用养活爹妈,没有负担,可我得照顾我妈,还得养活两个弟弟,我要在这结婚成家,那他们怎么办?我就得找个城里的,想方设法调回去,别无他路。”

“小冯说的是实情,家庭第一,婚姻第二,你们俩家庭条件不同,负担不一样。”之琴说,小冯继续追问,“我真想知道,你们俩是谁先看上谁的?”

此时的高老师,坐在小板凳上,双脚已泡进温水盆中,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湿乎乎的披在肩后,她用一条干毛巾围在肩上,双手时不时梳理一下,听着小馮的发问,她咯咯咯咯地笑啦!“我告诉你们,他两根甜杆,就把我搞定啦!”

“啊?”之琴和小馮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说来听听!”之琴把灯捻挑了挑,屋里亮堂了些。

“就是去年这个时候,有一天,我上班走到中学门口时,看见尹成新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甜杆,平时我们总开会也认识,他没进校门,看到我后,他说:‘这甜杆我吃不了啦,没法拿进学校,给你吧!’说着,弯膝咔咔几下,一根根都断成短棒了,眨眼间,一根甜杆变成一把甜杆,然后送到我手里,我只好接过来,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了!’他笑着说:‘别客气!’转身就进了学校大门。过了不几天,也巧,全体老师去公社开会,他竟坐在了我的后边,趁别人不注意时,他问我一句,‘好吃吗甜杆?’‘好吃,可甜了!’他开心地笑了,露出满口白牙,挺直的鼻梁,大大的眼睛,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这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平时怎么没注意呢?过了不几天,有一天中午,他回家吃饭回来时,手中拎一捆断好的甜杆站在校门口,他是专门等我的。还没等我开口,他说:‘送给你的。’看着递过来的甜杆和他直视的双眼,我不得不接过来,心里七上八下地说:‘真不好意思。’‘别不好意思,家里种很多,你们吃不着这个。’‘谢谢!谢谢啦!’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第一次真正的对视着。后来,他给我写了第一份情书,我也回了信,我们没地方溜达,只能用情书来表达,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太完美太浪漫了,真羡慕死我了!”小冯大叫大笑道,双手鼓起掌来,昏黄的小屋里,充满了欢乐。

又是一天了,天还没亮,一阵叩门声,“周大夫,来产事啦!”之琴还在睡梦中,猛的门响,她立刻从梦中惊醒,“好好,等一会儿!”门开了,朴院长和一个患者家属站在门口,“周大夫,潘家屯的产妇,孩子生不下来,请你去!”“啊,好!”三人回到医院,之琴问了产妇情况,拿上药箱产包随车走了。

进门一看,产妇憔悴不堪,生了两天两夜,孩子也没出来,老娘婆细说起来:两天前她就来了,当时宫口刚开,等了两天两夜,宫口才开全,昨晚半夜时孩子总算露头了,可怎么使劲,这孩子也不出来,只有等吧,可过了半夜了,仍是不出来,已露头就再也不出来了,直到天快亮了,还没进展。最后老娘婆说,她是毫无办法了,这羊水都流光了,还是请医院大夫来吧!

之琴马上查腹听胎心,一上手,腹腔已瘪,羊水流空了,胎心已无,产妇血压正常,平时身体尚好,无重病,儿头夹在宫颈外,她考虑三点:子宫收缩乏力。破膜太早羊水流尽。三是肩难产。处理办法,先用催产素,看看能否出来,待子宫重新收缩后,并没见效,儿头仍卡里未出来,之琴考虑还是肩难产面大,随即行断肩术,用剪刀剪断锁骨,在催产素的作用下,很快一点点拽出来了,是个已死掉的男婴,产妇总算脱离痛苦,舒了一口气。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在闲谈中,之琴才知这个产妇是个日本人,当初日本投降后,她没走了,自己的前夫在日本投降前夕战死,日本人纷纷逃回本国时,她正高烧不止,卧病在床,已没人顾及她,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时,遇上一个打猎的小伙子,把她救了。当时,他们的住地日本人全跑了,偏巧,这个打猎的进屋躲雨,他以为炕上的人是个死人一动不动,他端着猎枪走近时,这人突然说话了:“不要杀我,我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我病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着,男人弄明白了,这是个没跑了的日本人。

当即把她背回自己家,喂她中药,病好后,两人就在一起了直到现在。他们共生六个孩子,前两个扔了,现在又扔一个,其中三个都十几岁了,正在念书。

几个小时过去了,产妇没有大出血,没有不良反应,一切均好。临走前,之琴对她说:“你就哟西哟西养吧,撒哟那啦!”

“阿力克都,谢谢啦!你会日文?”

“小时候学过,都忘光了!”

之琴往回走了,十六里地不算远,她走着走着,不知为什么竟想起了贾钟麟,泪水情不自禁地流出,“钟麟,我又想你了,今天我给一个日本女人接生,还说了句日语,不知为何勾起了往事,使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那时我们多年轻,你那流利的日语常和爸爸交谈,我们都很羡慕你,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今天这个日本人,不知为何,勾起我们的往昔想起了你。有时我在梦中梦见了你,我们在车站难舍难分,车开了,我一直向你招手,直到火车看不见了,我还站在那里,我多想在梦里看见你......

之琴想着,走着,双眼溢满了泪珠,一个身影在山路上就这样慢慢地蠕动着......

这天午后,从兔耳沟来了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坐在刘广青的桌前说起了自己的不适:“大夫,我这人身体可好了,从来没有病,可我这几天不知怎么地了,这脸老发紧,有时还疼,嚼饭时嘴发硬,浑身怕冷,头还疼,有时出气费劲,我觉得有点什么病,所以今天就来看看。”

刘广青给他试试体温,之琴和小冯在做消毒棉球,朴院长卷了一颗烟,点上后吸了一口,坐在刘广青的对面。待体温计取出后,刘广青一看,“没热,你没发烧,像感冒,可感冒的话,也不至于吃饭费劲嘴发硬,脸还发紧,没有热,还发冷。”刘广青说着站起身,去摸患者的头部,手按到后颈部,患者说:“哎呀!你一按这,我脖子就更发硬了,脸上的肉就像抽了似的,又疼又紧,这牙都崩得紧紧的。”

刘广青说:“你这病可不简单,有点像破伤风的症状。”

之琴听他一说,自己以前遇到过这样的患者,忙说:“我在达山的时候,遇到一个破伤风患者,是伏天起猪圈时,脚扎破了,感染了破伤风。”

“那你身上有破的地方没?被什么东西刮了,破了的地方?”刘广青问了一句。

“要说这个,还真有,头几天,我收拾兔笼子,被铁片刮了一下手腕子。”说着,他指着右手的伤口,“当时出了点血,口子也不大,没在意,你看都结痂了。”

“我们没有化验设备,做不了血液检查,但从你的症状看,还是像破伤风感染。”朴院长点了点头,刘广青立即采取急救措施,先给他注射破伤风抗毒血清,口服利眠宁,然后进行伤口消毒处理。

“今天太晚没车了,你明天必须去县医院做进一步治疗,必须得去,绝不可在家养着,有生命危险,记住啦!”

“嗯!”病人点点头,苦笑着走了。

中午吃完饭,小冯去买牙粉,走到公社门口,两个男子推着板车从西边过来,车上放着几个铁皮箱子,她仔细一看,“这不是放映队吗?”

“是是!”

“演什么电影?”

“《刘三姐》”

“哎呀太好了,在哪演?”

“就在公社门口的大街上。”

“太好了,晚上看电影啊!”她匆匆忙忙买了一袋火车头牌牙粉,就回到了医院,把好消息告诉了大家,顺便又和之琴说:“供销社来一批新毛线,颜色挺多,你不买点?”

“我还真想买点,杨迈的毛衣已经短了,穿好几年了,想给她织个新的,明天去看看吧。”

晚上,电影场上挤满了人,幕布横跨在公路上,街两侧房子的窗台上都坐满了人,就连幕布后面都是人挤人,夜幕下满天星斗在闪烁着,刘三姐那美妙婉转的歌声,传向夜空,传向四面八方。

第二天中午,之琴和高老师吃完了饭,便去供销社看毛线。店员吴丽芳正低头算账呢,抬头一看“周大夫,高老师,想买点什么?”“咱俩想看看毛线。”

说着来到柜台前,小吴走过来,把各色毛线抓出来,放到柜面上,“这个葱心绿的挺好,我看中这个色了,给杨迈穿肯定好看。”

“给小姑娘织肯定好看,可我给尹成新织,得什么色好呢?”小高拿不定主意。

“黑的和深蓝色的太老了,枣红色俗气,我看这个灰色好,亮堂还洋气,你想想。”

“嗯,我看行!就听你的,买这色的。”小吴用包装纸捆扎好,两人夹着线回去了。

周日这天,之琴小睡一会儿,昨晚熬了一夜接个产。上午回来后眯了一小觉,午后她拿着毛线去了李英顺家,以前曾见她织一个特别好看的柳叶花,当时就说得学学织法,可一直没去。

之琴在门外喊了一嗓子,“进来吧周大夫!”顺姐正坐在炕上串红辣椒,听到喊声,刚要下地,她已进到屋里,之琴脱下鞋,一脚迈上朝鲜大炕,“用我帮串不?”

“不用,一会儿手就辣了,今天怎么有空了?”

“今天拜师学艺来了,教我柳叶的织法吧,新买的毛线。”

“色不错呀!织了柳叶花,就更好看了,你先等一会儿,我得洗洗手。”说着,顺姐下地去洗手,不一会儿,端来一簸箩糖李子,山里红,还有山梨,“你吃吧,别老客气,你们没工夫去采这个,糖李子得挨个按按,哪个软乎了,哪个就好吃,硬的发涩不好吃。”

之琴接过来,按了个软乎的,送到嘴里,“真甜真好吃!”接着又吃了个梨,两人边吃边唠。

“孩子们去哪了?老大有对象没?”

“今天都去山上割条子去了,想编个囤子,快起地瓜了,旧的都要散架了,弄个新的吧。老大有人给提过,觉得还小才二十,过两年再说吧,真要是有了对象,我还愁呢,没房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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