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雾燃被推出幻境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阿燃,小心!”
身后传来时青枫急切的声音,沈雾燃闻声回头,只见梅庭霰持剑向他刺来,气势势不可挡。
千钧一发之际,时青枫甩出手中的剑替他抵挡了这一击。然后快速过去将人拉了过来。
此时他额头满是汗,微喘着气,一看便知经历了大战。
沈雾燃看看他,然后转头,不远处还有雪泽熙、风君悦和花落兮。他们靠在树上,微喘着气,状态和时青枫差不多。
而且,他们也均已受伤。雪泽熙的伤要轻一些,衣服上沾着斑斑血迹,就是不知有没有伤及经脉。
其他二人的伤势和他也类似,只是风君悦看上去似乎要严重一些。
“你们……”
那几人闻言,纷纷抬头看他。
“不用担心,我们没事。”
沈雾燃一愣,转头去看时青枫,那人看上去倒是没受什么伤。
他刚想开口,时青枫拍了拍他的肩,道:“我没事,别担心。”
沈雾燃没说话,已经准备抬手为他输灵力。
时青枫拂开他的手,承诺道:“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在幻境里待了那么久,灵力肯定也有所消耗,还是好好留着吧。”
沈雾燃微愣,雪泽熙也道:“没错,师兄,你的灵力还是留着比较好。”
他闻声转头,也不知雪泽熙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风君悦和花落兮也走了过来,他们二人也和雪泽熙持同样的态度。
沈雾燃无奈,只好道:“好吧。”
他说着,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时青枫已经面色沉重。
他们和梅庭霰缠斗一番,那人知晓他们是为了水镜而来,直接将水镜用结界护住和他们打起来。时青枫原本就担心,看到他将水镜封住更担心。
他和其余三人几乎用了全力抢夺,愈战愈烈,令他没想到的是沈雾燃会自己出来。
顾晚烛呢……
他想着,余光瞥见沈雾燃带有一道伤痕的手心,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人回头看他,露出一副疑问的表情。
“顾……”
话音未落,传来梅庭霰大笑的声音,几人纷纷转头看他。
他狂笑着,像个疯子。
见状,沈雾燃眯了眯眼,莫名的不安感在心底蔓延。
果然,下一秒,梅庭霰开口了。
“看来,顾晚烛做了意料之中的选择。”
沈雾燃闻言身形一震,“什么意思?”
对方冷哼一声,“什么意思?师兄,你想不到吗?”
他开口提醒了几个字,“锁魂、妖兽、镜阵……”
沈雾燃跟着他说的呢喃,脸色逐渐发白。
梅庭霰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道:“你以为幻境里只有锁魂术吗?”
“里面自然不止这些,除了妖兽,还有额外的禁术法阵叠加。”
“本以为将你们困在里面不会有什么变故,没想到还是小瞧你们了。”
“不过,没关系,好在顾晚烛没出来不是吗?”
“他果然如我所想的一样,宁愿自己留在那里也不愿你将你也留在里面。”
沈雾燃的脸色,随着他说的越来越白,身形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抓紧手里的拳头,眸内泛起波澜,怒意围绕。
梅庭霰关注着他的神色,继续道:“现在,只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
“劝……”
话音未落,沈雾燃闪现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他的眼眶是红的,眸内满是怒意,隐隐有失控之势。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进一步失控。
“把他交出来!”
见他失控,梅庭霰却很是乐意,嘲讽道:“他能不能出来,师兄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究竟能不能……唔……”
沈雾燃手下更用力的掐他,寒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说罢,手下更加用力。
梅庭霰被他掐的脸色涨红,喘不上气。身后几人见此,心中纷纷道不好,想上前阻止,却被沈雾燃的威压强行按压在地无法动弹。
见沈雾燃是真的想杀自己,梅庭霰心下一慌。
他手中汇聚灵力准备反掌出手,沈雾燃察觉到他的意图直接抬手打掉了他手里的灵力。
他趁这时间脱离了沈雾燃的掌控,他一脱离掌控,沈雾燃眸内划过一丝怒意。
“烛影。”
烛影出现在他手中,梅庭霰也召出剑,二人相对而立。
微风吹过,吹起他们宽大的袖袍,沈雾燃眯了眯眼。
下一瞬,直接持剑刺了过去,那人持剑格挡,二人就这样打了起来。他们从魔界外打到远处的雪山。
沈雾燃招招攻击要害,攻击的梅庭霰挫不及防。不多时,他的身上便遍布伤口。
即便如此,沈雾燃自己也受了很多伤。可他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继续攻击他。
梅庭霰很快便败下风来,见沈雾燃不肯放过自己,他只好使用禁术。
但沈雾燃怎么会让他成功,他收起手中的剑,深吸一口气。
“卷云舒雪浮,空后雨未愁。”
“落兮为吟水,潮江终连平。”
“浮影皆归幻,识中景中显。”
语毕,他手中汇聚一朵九瓣莲。他吹散九瓣莲,莲花散在空中,化作一场雨落在地上。
那场雨落在梅庭霰身上,化解了他手中汇聚的魔气,沈雾燃在他错愕之际到他面前,抬手抵上他的额间,抽走他额间妖艳印记中的魔气。
同时注入几丝灵力进去,他进入了那人的神识。
在神识里,他寻找梅庭霰,无意间有什么东西从乾坤袋里掉了出来。
“啪嗒”一声,他低眸看去,所掉之物正是顾晚烛先前给他的那颗红色结晶。
沈雾燃一时疑惑,刚想弯腰将其捡起来。谁知,他还没有碰到,那颗结晶突然散开。
随后,“梅庭霰”的虚化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师兄。”
沈雾燃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人也不在意,毕竟早就预料到沈雾燃会对他有这态度。
他无奈一笑,继续道:“抱歉,既然这一切因我而起,也由我解决吧。”
“是我心智不稳,导致一切发生。”
沈雾燃有些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梅庭霰所残留的最后一抹神识。没想到那颗结晶里真的会有他的最后一抹神识,沈雾燃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那人也没有准备等他的回答,只是道:“师兄,我知道你恨我。”
“我也恨自己,做了那些事后我想停手,却发现已经晚了。心魔已经占据了身体。”
“既然一切已经如此,便由我来弥补吧。”
对于这些话,沈雾燃还很懵,他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被推出了神识。
心魔看向他讽刺道:“就算你见到他了也没用,他自己都是强弩之末,怎么可能会帮你。”
“沈雾燃,一切无法挽回了,你接受吧。”
“顾晚烛也会因你而死,你这辈子都别想释怀,我要你愧疚一辈子。”
下一秒,沈雾燃便见他拿出来一面镜子,镜子之中正是在和妖兽怨魂缠斗的顾晚烛。
沈雾燃身形一震,伸手便要将镜子夺过来,但那人已经先一步把镜子粉碎。
沈雾燃睁大双眼,错愕、痛苦尽显示在脸上。
梅庭霰得意一笑,想和沈雾燃同归于尽,猛然间传来的头痛让他难以忍受,当即反应过来那是最后一抹神魂在作乱。
他本以为用那抹神魂做沈雾燃神识的封印不会有事,谁知有人会替沈雾燃解除封印,并且用了更强大的东西做阵眼,他曾几次想再加深沈雾燃神识的封印,都被那东西无情阻拦。
他痛着,痛到双膝跪地也不能缓解。
该死,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那一抹神魂。
现在,他无比后悔。
但,再后悔已经没用了,一切已经发生了。
“梅庭霰”扰乱着他的神识,他也在神识里和他做斗争,终于,他杀掉了那一抹神魂。
他还在想怎么杀掉沈雾燃,突觉后颈一痛。
他抬眸对上了沈雾燃通红的双眼,沈雾燃又刺了一根银针进他的身体。
肃声道:“我不会杀你,我要你痛苦的活着,要你赎罪。”
眩晕感传来,梅庭霰的脑内涌上一副画面,那是他和沈雾燃的初遇。
少年瞳如星辰,笑的开怀。
“我叫梅庭霰,你呢。”
“沈雾燃。”
少年笑着握上他的手,“以后,请多指教,师兄。”
“嗯,多多指教。”
……
待时青枫他们赶到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梅庭霰倒在地上不知是活着还是已死。沈雾燃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他手里拿着一枚挂坠呆呆的看着,整个人低沉沉的。
几人见状,谁也不敢上前,因为他们知道此时的沈雾燃心情肯定很糟糕。唯独时青枫敢上前去。
他走到沈雾燃身旁,蹲在他旁边。
唤道:“阿燃。”
那人闻言看了他一眼,时青枫微惊,沈雾燃的眼神很是无神。
“阿燃……”
沈雾燃没说话,几秒后,他站起身,语气听不出喜怒。
“把梅庭霰带回天衍派,关押禁闭,任何人不能看望。”
雪泽熙一顿,后反应过来这话是对他说的,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沈雾燃又道:“魔界怎么样?”
话落,时青枫反应倒是快,直接道:“魔界安好,不必担心。”
“嗯。”
“修仙界呢?”
“修士们去修仙界支援后局势大变,现在应该已经无事了。”
“嗯。”
接下来,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几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就连一向知道如何安慰人的雪泽熙,此时此刻,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话语去安慰沈雾燃,也没有话去安慰。
几人低沉之际,传来一声吼叫,那是黑曜的叫声。
几人抬眸,也不知那人什么时候唤出了黑曜,他站在黑曜背上,神色很是复杂。
“走。”
语毕,黑曜带他离开了这里,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雪泽熙见状想跟上去,被时青枫拦下。
他回头,时青枫向他摇摇头。
“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吧。”
……
沈雾燃在外面待了三天才回魔界,魔界的手下永远忘不了那天他的表情。
双目无神,什么都不入他眼。
没人知道沈雾燃那三天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去了天衍派,见天衍派恢复安宁,见修仙界的一切重新步入正轨,见三界安定……
那三天里,他去了很多他们以前去过的地方,企图找到顾晚烛的身影,但是没有,他找不到他了。最终,只能崩溃的回来。
彼时,他靠坐在寝宫的门后,他屈起双腿,双臂环在腿上,把脸埋进去,整个人阴沉到极致。
很久后,传来他小声的哽咽。
“顾晚烛,你混蛋,又骗我……”
屋外的时青枫听到这句话,收起敲门的手,将头抵上门,不知什么心情。
……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雾燃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替那人守着魔界,那人既然说会回来,他便信。
白日里,他处理魔务,做着一件又一件的事,不让自己停歇。
众人见状皆劝他,他只是笑着说没事,继续做着手里的事。
中途,天衍派的长老来找过他,请求他回天衍派继续掌管。
毫无意外,沈雾燃拒绝了他们。
他们还想反驳,被沈雾燃一句他还在等人噎的语塞,也只能无奈回去。
魔界在他的代理下变得比以前更加繁盛,修仙界也逐渐恢复以往的样子。
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多了团结。
他也回天衍派看过梅庭霰,那人还是老样子,见到他还是会嘲讽,沈雾燃也不以为意,他知道,这人活不久了。
回去时,他路过庭雅居,那是梅庭霰的住处,里面梅花开的正盛。
一片梅花落在他脚下,沈雾燃把它捡起来,下意识的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