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陵里回到兰府，夜里就寝时，徐清入了梦。
准确来说是，有人入了徐清的梦。
梦中的徐清还是白日里去皇陵时的那套素色衣裙。
她处在一个宫殿里，这宫殿看起来繁华，但细看装饰又觉得朴素。
她站在宫殿外间，有些茫然。
忽然，屏风后的里间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
“小姑娘，到里面来。”
徐清惊了一下，犹疑了一下，但想到这是自己的梦，左右也不会有危险，便抬步走了进入。
入目的先是一架木床，上头雕刻着繁复的纹样，看起来贵气十足。
此时床幔撩开，床榻上躺坐着一个美人儿。
美人儿乌黑发亮的长发全部披散在肩头，身上只穿了件寝衣，双手交叠放在盖于腿上的被褥上，床边的小桌上还放着盛着黑色药汁的瓷碗。
美人儿看起来像是在养病的样子，但她的面容看起来又饱满康健，与她似是年岁相近。
此刻美人儿眉眼弯弯地望向她，冲她招了招手，一开口有如春风扑面。
“来，孩子。”
孩子？
徐清有些不解地微微偏头，忽然想到，方才这美人儿还唤她小姑娘。
明明她们看起来是差不多的年岁。
不过，徐清还是抬步走上前，随着美人儿的意思，坐在了床榻边。
“小姑娘眉目生的真好。”美人儿抬手抚了抚徐清的发，面上竟是一种带着慈祥欣慰的笑。
徐清虽不知道她是谁，又为何出现在她的梦里，但见着眼前这样没有任何装饰就美的不可方物的人儿，还是心生好感。
她听见眼前美人儿夸她，想开口道谢，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刚想问如何称呼就又听见这美人儿带着欣慰和欢喜的声音：
“人儿也是聪慧伶俐的，我儿啊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分啊。”
徐清闻言一愣，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又听见那美人儿近似嘟喃的声音，“他也总算做了件人事。”
他？这个他是谁？
这美人儿说她的儿子能娶到她是福分？
娶到她？
徐清迟钝地反应过来，眼前这人莫不是沈祁的母后，也就是早已仙逝的皇后娘娘。
看着眼前徐清怔愣的神情，柳青瓷收回手，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吓着你了？”
徐清回神，面色不明地轻唤了一声，“娘娘？”
那美人儿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在徐清疑惑的目光里轻声道，“你这么唤我也没错，但我不喜他人如此唤我。”
“我知你与久溪还未成婚，若此时就让你唤我母后不太妥当，但我今日贸然入梦来，一是你今日与久溪来见我了，我便也想来见见你，同你说说话。”
“二来是因为，我生前有一执念，便是没能陪着久溪长大，如今他也要成婚了，我算是执念已了，也该走了，许是撑不到你与久溪成婚之时，便想先来见见你，也想托你，帮我转告一些话给他们。”
“他们？”徐清不解。
柳青瓷点点头，“就是久溪，阿瑜，还有我阿姐阿弟他们。”说罢，她脸上又出现那股子不确定的犹疑，“不过……”
徐清见她如此，微微偏头，面对询问，“娘娘但说无妨。”
“不过，正如我方才所说，或许我撑不到你与久溪成婚之时，所以……你能否先提前唤我一声母后？”
徐清怔住，一时之间有些无措，但对上柳青瓷期待的目光，便硬着头皮，僵硬地唤了声，“母…母后。”
柳青瓷瞬间眉开眼笑地应了声，牵起徐清的手，止不住地轻拍。
徐清见此，也僵硬地扯了抹笑。
“母…母后有何话需要晚辈转达？”
为了赶紧从那股子尴尬又有些羞的氛围里逃出来，徐清赶忙开口转移话题，不过‘母后’这两个字叫出口了第一声，叫第二声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但叫一个看起来同自己一般大的姑娘作‘母后’又让徐清觉得有些怪异和不自在。
“啊，瞧我一激动，差点忘了。”
徐清面带笑意地点点头，满脸写着‘请说吧’，再不转移柳青瓷的注意力，她感觉她就要溺毙在这位先皇后娘娘慈爱的眼神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