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卫右渠却冷哼道:“三叔此计可行,但本王绝不能失此一股之气。
来人,先寻独舟过江,传信卫硕、卫缪,命二人死守待援。
他二人尚有骑兵千余,步卒千五,只要能稳守车阵,吸引住蛮军,就是大功一件。
告诉他们,本王将亲自督建浮桥。”
卫如虎闻言不免唏嘘,也许是他这老一辈太过求稳,但愿大王和对岸的两将能创造奇迹吧。
而在西岸的车阵内,面对着身后浮桥被毁,又紧接着拿到卫右渠军令,卫硕和卫缪两人相视而笑,只不过这笑是苦笑罢了。
卫缪扬了扬盖了王印的绢布,道:“按大王令,大功不成便是大罪,咱兄弟俩这次不豁出命去,怕是也难回东岸了。”
“怕什么!死战便是。”
能说此话倒不是卫硕无所畏惧,而是逼不得已罢了。
先前的大营失粮,卫右渠揣着明白装糊涂,已经是捏着鼻子不再追究。
此时他要是再守不住这桥头,回卫氏是死,不回亦是,那自然为了王都内的家人,也得搏命一把了。
“二位将军,侦查哨骑回禀,北山蛮军距此不远。”
二人闻言,赶紧往车阵前沿赶去。
瞧着蛮军三路齐头并进,缓缓而来,战车旁的卫硕哼道:“这南闾老蛮倒是下了大本钱,你瞧那貔旗、豹旗、罴旗。
这三部都是南闾老蛮的麾下嫡系,跟咱们的王城亲军相当,这一开场就派了出来,看来这车阵他们势在必得。”
卫缪直接问道:“说这些,你必是有所指,说吧,你想如何打?”
卫硕嘿嘿一笑,道:“你麾下皆是步卒,守阵无碍,但我麾下的骑军下马,必先弱三成。
我军的半圆阵中间是军车,两翼为辎重车,软硬有别,蛮军必然是挑软的来。
你先守后弱,让蛮军分击两翼,待车阵疲他一疲,我亲领军自中而出,左右绕其后背而击,届时蛮军步卒不如我军马快,必可破阵。”
先顶住,这可不是随便说说,数倍之敌非死战不可,卫缪冷脸道:“我等被迫背水,稍一遇挫,士卒必然战心不稳,我要时间准备。”
卫硕颔首道:“那我先带马队去冲一波。”
卫硕并没有带全部骑兵出阵,他留大部队帮卫缪准备,自己带着两百骑聚向阵前,直奔右翼对面的黄罴部阵前冲去。
充当大军左翼的黄罴见此亦不敢大意,立刻扯着嗓子喊道:“全军停滞,矛手向前,弓手引箭,准备抵御卫骑冲阵。”
部族矛手即刻端挺着木质长矛阵前聚拢,老猎手们引弓待射,蓄势待发。
谁料卫硕带领的冲锋骑兵根本不进弓矢射程,眼见黄罴一停一摆,即刻率领骑兵调转马头,奔着貔皮和赤豹的两部阵前而去,为了防止卫骑冲阵,两人的反应跟黄罴如出一辙。
卫硕就是拿捏住了三人都不敢放任自己冲入阵内的心思,不停的来回袭扰,迟滞三部的进攻。
跟随在卫硕身侧的楼极甚至捡起了自家的老本行,趁着转进的功夫,冒着箭矢纵马窜进赤豹部的射程内,只见他双腿夹住马腹,张弓开箭,一箭射毙了个端矛手,引来骑军中一阵喝彩,赤豹部的怒火箭矢则更像是一场盛大的送行仪式。
马背上的卫硕摇头笑赞道:“这小子!”
不过随着貔皮、赤豹、黄罴三部展开阵势,列出相互接连的大阵,卫硕的骑兵就再也不能穿插袭扰,令对手停下来了,卫军车阵被围亦是难逃的宿命。
又试探了两次,损失十余骑后,再也占不到便宜的卫硕也不拖沓,带领卫骑如燕归巢般,兜头在车阵两翼回阵,接下来就是蛮卫双方步卒争雄的时候了。
大汗淋漓的卫硕勒马跳下,望着卫缪道:“大阵可准备妥当?”
卫缪伸臂一指,顺臂望去,只见卫军步卒依托车阵,矛弩甲士尽皆入位,车后两步,一条壕沟逐渐成型,其下渗水数寸,其上木板充当临时过桥。
如此阵势就等着对手撞上门来,而且眼见自家骑兵在阵前戏耍蛮军,卫军的士气节节高升。
卫硕抬头一望日头,此刻午时刚过,他沉声道:“北山蛮伏我不成,已是耗了气力,自己失了一鼓之气。
只要车阵能顶到酉时,其士气必衰,到时候骑兵突击,蛮军必败。”
卫缪倒是没有卫硕的乐观,面对乌泱泱围来的北山蛮军,作为死地的留守,防守最倚重的箭矢却是难以为继,真到了肉搏的时候,卫军的弓弩优势将荡然无存。
不待他感慨,三部的围阵已成,作为冲阵主力的甲士和矛手已经列阵以待,而最先推出来的却是由老猎人组成的弓矢箭阵。
卫缪见此赶忙下令道:“让弟兄们做好躲避,蛮子的箭要来了。”
阵内的卫军士卒即刻做出反应,有的钻进了车底,有的则躲到了车板下,唯有处在一线车阵的步卒才有盾牌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