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亮被一根【擒龙木】捆住,面前一阶的灵石堆成几座小丘,发出莹莹微白的光。
应该被搜过魂,皮亮眼皮上翻,全是眼白,身上没有一处好肉,偏偏都结了痂。
有修士上台,掀了皮亮胸口碗大的硬痂,痛得他嗷嗷叫,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
台上除了皮亮,还捆着另外三人,马脸修士也在其中,大概就是那天一起吹牛的酒友了。
三个散修脸色白得像个死人,浑身湿漉漉,张大了嘴,只二三十息后猛吸一口气,仿佛溺过水。
“这三个已经死了。”
“说是还要死七天,才算真死,这手段,定是那位……”
墨奈脸色惨白,也窒息了一般。
正听闲聊,一名修士飞上台,拿了剑朝皮亮身上割一下,就要去拿灵石。
“他叫都没叫,你拿什么灵石,再试试哈,”一旁躺着的邋遢修士翻个身,嘟囔一句。
台上修士对皮亮抱拳,连刺七剑,一剑深过一剑,最终在皮亮胳膊上穿了个血洞,皮亮惨叫七声,痛不欲生。
我为什么还不死。
墨奈心下茫然,阡寻已举着九环大刀,冲了出去。
“别去!”墨奈喝一声,揪住阡寻。
只这一声,那皮亮忽地高昂起头,呜呜呜呜乱叫乱哭。
阡寻好奇看墨奈:“有趣有趣!”
“……皮兄一定保密,传出去你我都是死路一条,而且是最惨的那种。”
墨奈看不下去了,拉了阡寻回车队,头也不回的赶往驮运港。
此时他已经不问自己为什么不死,而是思考怎么死才是最惨的。
“看大当家的脸色,好像和露仙宗没那么亲近哦。”阡寻还在旁打趣。
“如果这次我能活下来……”墨奈心道。
门人大致是无碍的,否则这刑台上不止这几个人,吕家也不会还帮忙搬东西。
露之恩三番两次饶他狗命,肯定没有好事。
“我是棋子。”他说,心念如一,遁返虚空。
醒来时,已到了驮运港。
吕家派来的仆役,正一箱箱朝三阶的【九曜潇湘舟】上搬东西。
灵舟旁有人说话:“萨欢、萨喜特来拜会遂心宗掌门。”
萨喜垂头丧气站着,萨欢左肩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吧嗒吧嗒滴落在地。
和我一样的活该。
有萨家伙计奉上礼物,一枚法器躺在匣内,正是墨奈几个月前,在祥和坊市卖出的【厚土碑】,另一个玉匣里,是整整四十九枚三阶灵石。
厉害,既赔偿法器,也是威慑。
萨欢上前一步,带动伤口,脸上抽搐:“这些礼物,既是我兄弟向墨掌门赔罪,也预祝墨道友大喜!”
大喜?把和我一起说坏话的皮亮搞死,算喜事?
既是喜事,你俩脸色那么臭作什么?
两兄弟放下东西就走,半点不拖泥带水。
也不用说什么,两回四十九,如果说头一次是棺材板,这一次就是棺材盖了。
紧接着,一个真正带着喜庆的声音响起来:“恭喜恭喜!”
“哈哈,同喜同喜,敢问吕管事,喜从何来呀?”他仍一头雾水。
吕管事一笑:“经过我家主大人慎重考虑,决定将我族中爱女,嫁给墨掌门为妻啦!算起来,墨掌门还得喊我一声大舅子呢!”
一旁阡寻听了大笑:“哇哈哈哈,没成想老衲一入你家寨子,就能喝一餐喜酒!”
墨奈脑中混沌成一团浆糊,觉得吕家有女嫁过来这事,隐隐和什么东西有关联,他原地呆立,脑中走马灯似得寻找。
足足半晌,墨奈尝试问一句:“吕管事,你可知道邵家?”
“啊!”
这回轮到吕管事大惊失色了,待墨奈讲完老仆少年的事,吕管事脸都清了。
“墨掌门,这件事我只当没听过,后面如何,是你遂心宗的事,和旁人无关。如有后续,只能我来找你。他家的东西,不可外露,永远不可去【伏髅窟】寻人!切记切记!”
可大可小的大事,墨奈可不敢乱来,何况脑子还嗡嗡作响。
娶妻、得罪露仙宗、萨家彻底恶了自己……三喜临门?还是喜中有丧?
吕管事阴恻恻看向阡寻,小姑娘怒道:“老娘知道!”
“那就行,这事我得赶紧和家主说一声,墨掌门,你可别仗着露仙宗的关系,欺负我吕家姑娘!”便宜大舅子朝他眨眨眼。
老仆少年的谜团就此解开,算作唯一的好消息。
起因是邵家与吕家谈过亲事,等到少年筑基失败,吕家改口说和遂心宗结亲。
此举激怒少年,带着老仆来到离川,是找墨奈麻烦还是蛮荒散心,不清楚。
总之遇见墨奈,起了杀心,余升枉死,就这个事。
只是时间对不太上。
退婚早在两个月前,也就是自己与吕乌语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就相中我做族婿了?是我遣家驿力敌三金丹给他天选之人的错觉?
全是自己看不透、躲不过的阴谋。
他说:“我是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