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之内,一剑杀尽所有人!
这句话是何等的狂妄!何等地大言不惭!
可在场众人却没有质疑,反而都流露出惊异的神情,就如似故渊所言,字字都是真话。
但胡冠冲还是迟疑地问:“你自信能在七步之内杀死包括我在场的所有人?”
故渊自信地回答:“原本是七步,现在是十步。”
胡冠冲闻言倒吸凉气,旋即凝眸:“为何原先是七步,现在却是十步?”
故渊眼眸一横,众人只觉心头莫名一凉,旋即听着他说:“余下三步,是因你们都说了各自的计划。”
胡冠冲迟疑地反问:“我们的计划和你的十步有什么关系?”
故渊先是看向北国人一众:“你们的计划是等风雪将我冻僵,等我的反应变慢,然后在一起围杀我。是不是?”
北国人中有人回答:“正是如此!”
故渊点头:“那我告诉你们,你们在等风雪将我变慢,而我也在等。”
那北国人一怔:“你在等什么?”
故渊的目光从那人身上下移,眸子定格在彼此间的一处空地上:“我在等你们忍不住心中的冲动,步入我的七步之内!”
一帮北国人闻言都是一惊,随即情不自禁地顺着故渊的视线,看向了那处空地。
而胡冠冲也在看着空地,他回过头若有所思地说:“可他们没有。”
“对。”故渊眼眸随之看向石栏边的篝火,“但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我便只能继续等,继续忍受风雪。可他们升起了篝火,也给了我将七步变成八步的机会!”
北国人实在无法理解,他高声问:“这和我们生火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故渊望着那炙热且温暖的篝火,“寒冷能让人保持冷静,可温暖却会让人放松警惕。你们怕冷,所以才升火,这也说明你们身体已经放松了警惕,我的七步也就多了一步的余地。”
北国人听到他这番解释,当即都恍然大悟,可却也咬牙暗骂自己不争气。
而胡冠冲听到这个解释,已愈发扼制不住好奇,他问:“那也仅仅是八步,你莫非是说,我的计划也给了你机会?”
故渊朝他认真地说:“是,你的计划也给了我多一步的机会。”
胡冠冲百思不得其解,他迫不及待地追问:“什么机会?”
这次故渊看向了他身后的五人,说:“你们本是六人同行来杀梁王殿下,这便是刺客行径,可你却犯了一个与刺客截然相反的大忌!”
胡冠冲诧异地问:“什么大忌?”
故渊当即直言:“刺客,以刺杀为主,讲究绝情绝义,手下不留情!可你们却要轮番来攻我,看似大侠之风,可实则是在求死。”
这句话说的果断决绝,胡冠冲更是心服口服地承认:“不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
故渊继续说:“所以你忽略了一点。”
胡冠冲当即高声质问:“哪一点!”
故渊眸子一凝:“你们有情,但我却无情!”
胡冠冲懂了,他重重且连连地点着头,并喃喃地说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是无情的剑客,所以你的剑也是无情的剑!而我们却假仁假义,故作悲天悯人,如此又怎么能以有情的心境,去对决无情的剑!”
故渊沉默地看着激动不已胡冠冲,可他的眼中却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有的只是淡淡的从容和自信。
而后他终于说出了七步化九,最后一步的秘密:“至于最后一步,原先我也没有想到过。只是当你告诉我,我不前进时,我便懂了。”
胡冠冲已然无比渴望这最后一步的秘密,他恳切地,甚至哀求地问:“你懂得了什么?”
“犹豫。”故渊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而后看向了自己的手中剑,“我之所以一直未曾前进,是因为我犹豫鞘中残剑何时会断,之后又犹豫,是对你们的留情而心生同情。所以正是这份犹豫,令我寸步不得进。”
胡冠冲激动地说:“这便是第十步的由来?!”
故渊冷静地说:“不错,现在我已自信能做到拔剑!”
他已自信能做到拔剑!
这句话说的气势沉稳且冷静,更透着无比叫人深深信服的魄力!
但更令人震撼的,则是故渊这七步化十,破除心中犹豫的细致过程!
此刻胡冠冲等人和一众北国人看着这名年轻的剑客,不禁都为他的耐心和悟性而感到惊讶和尊敬,也更为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难得的悟性而惊奇。
这么一个诚实的年轻人,又有如此细致的心,如此快的剑!
来日成就,必将非同凡响!
可北国人没打算给故渊机会,只见他们渐渐围拢在一起,然后齐齐退到了十步开外的距离,然后将视线汇聚在故渊一人身上。
这种举动,无疑是表达了他们对故渊的信心深信不疑,或者说他们已开始惧怕。
但这帮北国人的眼眸虽然看起来是在颤动,喉咙在发紧,以至于握着长弓、刀剑、巨斧的手都在发抖!
但这不是怕!
而是狂热!
他们的眸子此刻皆是狂热之态!面目更是兴奋难掩!
可为何会如此狂热?
莫不是他们再为即将到来的不可预测结果而狂热,再为能看到那柄令人好奇,但仅看得见却看不穿的剑,终于要出鞘而兴奋狂热!
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情绪,一柄残剑,一名剑客,其诱惑居然超过了世上最动人心的财宝,最叫人痴迷的美丽女人,乃至是自身最珍贵的生命都也已令他们觉得无足轻重!
这难道,不正是武功与兵器的独特魅力所在吗?
也许,对于江湖侠客,对于这帮北国人以及胡冠冲六人而言。
正是如此!
风声忽弱。
雪,缓慢飘洒。
苍白的雪絮自阁楼飞檐洋洋洒洒地吹拂,席卷了清冷的古街民巷,致使天地都仿佛沉入某种深深的肃寂之中。
可唯独篝火不曾熄灭!
这旺盛的火焰就像人的欲望,冲动、急切、野蛮,亦如北国人的心情,以及迫切渴望死战的决心!
风声,止了。
胡冠冲看着这名已独守梁王府一天一夜的年轻剑客,心中对他的气魄早已佩服不已,可对他的狂傲夸口却犹存顾虑。
于此,胡冠冲忽然语带告诫:“他们现在皆已在十步之外,你的剑却要十步之内,你已经没机会了。”
故渊抬起眼眸扫视而去:“十步之外,我的一剑的确杀不尽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