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第五寻梅离开,许海青的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来的很突然,但也很耐人寻味。
回想过去的黑暗岁月,被关押在暗室,被以威胁生命的方式出现在西京城中,作为替身的自己,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但他却从未想过能活下来。
而如今真的活下来了。
他又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那就更别提他突然活下来之余,还结了婚。
这一刻他有种落地生根的踏实感,大起大落的忐忑感。以及在这短暂七天里所发生的一切,还有对于在过程中帮助他的人所心怀的感激。
所以那个跨刀背剑撑着伞,永远面带温和笑意的男人。
他还好吗?
“铁马……”
许海青坐在小亭里,耳畔听着朔朔寒风吹拂过花圃的婆娑声,默念这个令他担忧的名字,目睹视野里的花瓣随风飞舞,掠过夜空现出朦胧的残月。
亦如紫竹的眼眸。
此时已是清晨。
书山墨海的小木屋内,紫竹睁着眼怔怔地看着铁马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着,一时无话。
紫竹还在猜想铁马喝了那坛醉生梦死到底忘记了什么,这其中忘记的是否有自己?
所以她想开口询问,可嘴张开一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但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子却率先开口:“你们该下山了。”
铁马闻言望过去,眼神微眯打量着人:“你是笔仙。”
他说的很肯定,而笔仙也从容地回答:“我是。”
铁马得到回复就环视左右:“所以这里是书山墨海。”
笔仙执着笔在白纸上迟迟不落下,嘴上则散漫地说:“对。”
铁马反问:“我是怎么到这的?”
紫竹跪坐在地上想解释,可伸直的腰却因为坐了一夜,怔怔注视了铁马一夜而酸软发疼。
所以她站不起来。
而铁马和笔仙也没有站起来。
他们隔着几步的距离坐在各自的椅子上。铁马看着笔仙,而笔仙则似在深深地思索,手中的毛笔该怎么朝白纸落下第一笔。
“难道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笔仙端详着白纸问。
“我不记得了。”铁马望着他,也顺着笔看着那张苍白的纸。
“那你可还记得她是谁?”笔仙问出这句话,紫竹就倏地看向了铁马!
铁马也看向了紫竹。
他的眼眸眯紧,额头也蹙紧。
紫竹的心登时悬了起来,她似察觉到铁马可能已然把她忘了。
她忽然觉得心里有股压抑的闷堵,可她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难过。
难道她在意铁马是否还记得自己?还是她自己更在意自己怎么这么在意铁马?
紫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一个小尼姑又岂能懂什么是在意,什么是一见倾心?
她只是注视着铁马,听着他说:“我当然记得。”
这一刹那,紫竹直觉心都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她浑身不自禁地发抖,她的脸颊发着烫,眼眸更是情不自禁地颤动。
但也是这一刻,她才体会这一生都无法描述的情感,也是她一生都不敢说出口的情感。
那就是在乎!
所以紫竹站了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僵硬中站起来的,可事实就是如此!
她迈着步子凑近几步,嗓音发颤且激动地说:“施主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