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阳上次出远门,还是从梨花岛到栖霞镇。
彼时有陈掌柜支应盘费,路途中的转乘应酬,口粮饮水,完全不用他费心。
独自踏上行程,方知陈掌柜帮他省去多少麻烦。
马车夫没去过玲珑当铺,见是生面孔,攀扯两句,便知陈玄阳没出过远门。
得知他想去凌云渡,张口索要五百文。
附近就这一个车夫,没人抢生意,价格随意开。
陈玄阳帮着陈掌柜打点生意,懂得讨价还价的门道。
听说要花费五百文,立马摆手拒绝。
徒步行走,却又不知需要几个时辰。
从未出过门的稚嫩,令他感到手足无措。
车夫观陈玄阳表情,吃准他心里没底,面现抑制不住的笑容:“此去凌云渡,徒步行走至少得两天。要不是看你面善,五百文可不肯拉你,还不够牲畜的口粮。”
陈玄阳看向车夫,惊讶发现一只油满肠肥的黑野猪正站在身前。
“小崽子,看我不把你的钱袋掏空!”
野猪足有一丈高,身形粗野,阳光投下的影子罩住陈玄阳。
猪嘴上的长毫毛又粗又硬,两只黑黢黢的鼻孔,发出贪婪的声响。
陈玄阳精通身法武功。
似乎是头脑里的灵魂残片,带给了他这些东西。
忍住暴打野猪一顿的冲动,往后退几步。
睁眼再瞧,只见马车夫上身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看你像第一趟出门。着实不容易,给你便宜五十文。”
陈玄阳仍清晰记得那头粗壮的黑野猪,以及那句要掏空他钱袋的恐吓。
不想坐这驾马车,可又没别的选择。
两天的脚程,实在是太过漫长。
他终究还是只能妥协:“四百文。”
马车夫掸掉长袍上的草渣,欣喜道:“客官请上车!”
陈玄阳上了马车,野猪心里那句话,始终在耳畔回响。
猛然想起陈掌柜临行前的话。
“江湖险恶,莫要轻信他人。”
刚出门不久,这句嘱托便得到了验证。
马鞭挥舞,狠狠抽打着马臀。
年岁颇大的老马,被抽得一惊一乍。
陈玄阳有点不忍,劝道:“人常说老马识途。它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手下留情吧。”
马车夫笑道:“它跑得太慢,要是不抽两鞭子狠的,根本跑不出速度。”
陈玄阳不急于到凌云渡:“可以慢点。”
马车夫闻言侧过头,调侃道:“要不你买了我这匹老马。我再添点钱,买一匹年富力强的好马。”
说完,又在马臀上狠狠抽了两鞭子。
陈玄阳恍惚看到老马心中流淌的泪滴,实在于心不忍,答应到了凌云渡,从车夫手里买下它。
车夫没想到陈玄阳真会答应,心下狂喜,马鞭再没落到老马身上。
从现在起,它属于车里的年轻人了。
两个时辰后,马车驶进烟柳城,距离凌云渡只有十余里。
白石造就的门牌楼,顶端用篆体雕刻着烟柳城。
过往的客商进城,都得给城门官留下点茶钱。
车夫是熟客,交的是月例。
除了缴费的日子,其余时间皆可通行。
城门官看向马车里坐着的陈玄阳,见他面善,甚至没有例行盘问,便挥手放行。
马车进入繁华城池,立马听到街道两边的叫卖声。
各种野兽看管的摊位,售卖稀奇古怪的玩意。
它们口中发出含糊的声音,根本听不清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