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萧何见多识广,腹中墨水极多,也竟然分辨不清刘邦这些稀奇古怪的骂句,究竟是从何而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刘邦也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等到刘邦骂得累了,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在这期间,萧何只是静静听着刘邦的抱怨,时不时举杯跟他走一个。
等他把刘邦的牢骚听得差不多了之后,心中已然是有了个清晰的认知。
他把玩着手中酒卮,心中暗道:看样子,韩信按兵不动这事儿,已经成了刘邦的一块心病,若不及早去除,后患无穷。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得让刘邦自个儿认识到问题,琢磨通顺才行。
打定主意,萧何起身,主动给刘邦斟酒。
“不曾想那韩信竟会这般,着实令人不爽利啊。”
这番话,说到了刘邦的心坎儿里。
他猛一拍桌子,道:“可不是么!要不我怎么会对他这么不爽呢!”
“但在臣看来呢,却是有这么一遭……大王,请!”
一边说着国事,萧何一边举起酒卮,跟刘邦碰了一个。
他只是浅抿了半口,全然不顾刘邦嚷嚷的“养鱼呢?快饮快饮”,而是自顾自继续说道:“大王,这其中怕是有不小的误会啊。”
“什么误会?”
光顾着劝酒了,听了个囫囵的刘邦,一脸茫然地抬起头。
“大王,项羽之神勇,举世皆知。而其麾下兵强马壮,更是令行禁止。”
刘邦张了张嘴,却没说话来,只是闷闷喝着酒。
见状,萧何继续说道:“咱们再说回韩信这边……大王拨与韩信的兵马,只有两万余人。”
“一来要守城,二来还要驰援。这区区两万人,想要左右兼顾,实属是捉襟见肘。莫说韩信了,便是臣也难以两全啊。”
说着,萧何主动端起酒卮,为刘邦碰了碰。
刘邦一脸萧索,抓起了酒卮,闷闷不乐:“可他一兵一卒都不派……总得给个说法是吧?”
“他当然该给个说法!”萧何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只不过呢,大王可否往深处想过?”
“怎么说?”
“韩信越是按兵不动,项羽便越是投鼠忌器,不敢深追大王!”
刘邦听得有些懵了:“这……这又从何说起呢?”
萧何却并未立即回应,而是笑眯眯地小口啜饮了两口,把刘邦给急得抓耳挠腮,这才缓缓说道。
“莫非大王当真以为,区区一封修书,便能让项羽停下追击的脚步?”
“这……”刘邦想了想,直言道,“我当然是想过了,项羽要当真被一封修书给拦住,那他也没资格跟本王争夺这天下了。”
“这便是了!”
萧何抚掌笑道。
“正是因为有韩信在,所以项羽才要两相防备,不敢深追大王,免得到手的彭城被韩信偷袭,闹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大王才能够从容脱战,顺利拔营返归。”
“好像,还当真是这么回事哈?”
刘邦被说得有些动摇了。
“所以说,以臣愚见,韩信非但无过,反而是大功一桩!”
一席话,彻底把刘邦给说傻眼了。
莫非……是我一直错怪韩信了?
他心中暗道。
萧何举起玉箸,自顾夹菜,并不理会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