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扶了扶不存在的发髻,对于怎么称呼吴云鹏,他也很是苦恼了一阵:“小美说叫姐夫的。”
此时此刻,在场的人里,倒是不苟言笑的陆文变成季晖看得最顺眼的一个。
陆文对老太太道:“奶奶,离着还远,坐车过去吧。”
可惜老太太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淡,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对季悠道:“小悠,陪奶奶走走。”
“好哦。”季悠搀着老太太走向别墅。
三个男人被甩在后边。有过一同出生入死的经历,陆文和吴云鹏对彼此都大为改观。陆文笑道:“没想到吴队有空来。”
吴云鹏用无奈的目光示意了一下季晖:“说是家宴,被逼着请假了。”
季晖被夹在两人中间,自觉是他们融洽气氛中的一颗钉子,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说不想入赘,还家宴个屁啊,滚吧!”
吴云鹏也不恼,笑道:“我能娶你能嫁,犯得着入赘?”
这话倒是不假,季老太太没反对他们在一起,等于同意了这桩姻缘。
季悠扶着老太太,只觉老太太今天情绪有些低落,轻声开口:“奶奶不想来的话,可以不勉强的。”
老太太摇摇头,脚步未停。
距离上一次来到这里,已经快五十年了。五十年前,这儿还是欣欣向荣的电子厂区,谁能想到没过几年,便因为厂长决策失误而破产。比起自己滚雪球式的白手起家,陆广接手背负巨额债务的工厂,发展成如今的陆氏集团,其艰辛可想而知。
同为京市商界翘楚,各家各族哪有太多秘辛可言。当初的误会,早在陆广咬牙接下电子厂时便已云消雾散。广哥是什么为人,她还能不清楚?
踏实,肯干,负责任——可正是因此,才让她八年的等待和追寻,显得如此无力和,可笑。
这股子气,这辈子恐怕难消了。
几百米的路,走了足足十多分钟,季珺淡淡打量四周的目光,随着距离的靠近,终于放到别墅门前的老人身上。
脚步悄然停止,六十年时光在短短十余米距离内迅速倒退,视野中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也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抹平了皱纹。
冬天的河村尤其冷,蹬着三轮车爬上坡的青年只穿一件单薄外套,浑身冒着白色热气。
他擦一把额头上的薄汗,踩着脚蹬子站起,对村口的年轻姑娘用力挥手,一脸傻笑:“小珺!”
年轻姑娘却板起脸,快步迎上前,劈头就是训斥:“怎么还穿这么少,出汗更容易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