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隔多年，他的月亮要回来了。
“寒江......”
......
“芬格尔，芬格尔？”像是听到了女孩每天早上起来时的聒噪，芬格尔睁开了眼睛，迷糊间看到女孩扎成一串的头发自脖颈的一侧垂下，细碎的头发在脸上扫过，痒痒的。
视线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芬格尔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哪有什么女孩和发辫，是路明非的那张大脸，这家伙手里还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在他的脸上扫啊扫的。
“哎！”芬格尔的手在脸上，将面前的鸡毛掸子拨开。
“醒了？”路明非笑着看他，“推了你好几下都没反应，梦里这么美好吗？这么舍不得出来。”
“是啊，很美好。”芬格尔坐起来搓了把脸，看到另一边的苏晓樯朝他挥了挥手，“要开始了吗？”
“是的。”路明非说道，“要去洗个脸吗？”
“要，等我一下。”芬格尔快步走进卫生间，然后响起了刷拉拉的水声。
“来了来了。”芬格尔用衣袖将脸上的水擦干，来到手术台旁边站定，“我准备好了。”
路明非点点头，启动了手术台，同时说道：“第二阶段，启动。”
苏晓樯则在一边探头探脑，甚至拿出手机对着手术台中央录像。
透明隔离罩下，四条机械臂抬起，让出了容纳大脑的空间，手术台的四周边缘已经堆满了各式零件，看上去精致小巧而且相互之间有着某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中央如花瓣般裂开，EVA的大脑被托起，下面仍连接着负责输送养分的人工血管。
罩子顶部的白色手臂们垂下，环绕着EVA大脑，手术台边缘的零件们缓缓浮起，围绕着中央的大脑漂浮着，如同环绕恒星公转的行星一般。
言灵·剑御，启动。
无影灯点亮，发出的白光将手术台上的所有细节照亮，驱散了所有阴影。
零件们像是被引力牵扯坠入重力井的星辰一般，朝着EVA的大脑缓缓靠近。
零件们靠向大脑的一端露出几根细微的针头，缓缓探向大脑的皮层，有些零件则在白色手臂们的辅助下进行植入。
“我首先要植入的是生物导体，由炼金材料制成，比原设计更加高效，对人脑的负载更小。”路明非说道，同时里面的四只白色手臂一同抓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网状物的东西，这个网是由一些莹蓝色的导线组成，有些结节的地方则是一个个小小的圆球，“这个是连接人类大脑和各个义体的基础，你可以理解为布设电线。”
两人像是听课的乖学生一样点点头。
生物导体缓缓落下，将大脑皮层覆盖，白色的手臂在调整着各导线与大脑之间的位置，导线在路明非的控制下，伸出了无数细小的“毛刺”，这些细细的导线接入了EVA的大脑，炼金金属与她的神经细胞融为一体。
“首先是嗅觉区连接皮质，它是由生物的前端脑演化而成，对大脑神经网络整体的刺激较大，故需要优先植入。”路明非像是一个带着学生做手术的医学教授一般喋喋不休，同时还将EVA的大脑反转过来转了一圈，白色手臂伸出手指指在脑垂体偏上一点的位置，在脑的底面。
细小的金属片贴了上去，伸出的丝线与覆盖在表面的生物导体连接，如交错的树根般连在一起。
“接下来是视觉区连接皮质，旨在为视神经作适应性改造，并将大脑内的视觉区与义眼相连接。”说罢，一块悬浮于枕叶位置的零件缓缓靠近了，同样伸出细细的金属丝线，与表面的生物导体导线相互勾连，再由白色手臂辅助调整。
“味觉区连接皮质......”
“听觉区与韦尼克氏区（语言理解中枢）连接皮质......”
“触觉区及联合感觉区连接皮质......”
“布卡洛氏区（语言区）连接皮质......”
“运动功能区连接皮质......”
时间在这严肃但不紧张的气氛中过去，苏晓樯看得有点无聊，便搬了三张凳子放在每个人的屁股下面，不过除了她以外，另外两人都是聚精会神地站着。路明非要进行手术操作，而芬格尔则是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在路明非言灵·剑御的精妙控制下，人类五感的连接皮质以及其他脑区的构件都已经安装完毕，为了保证EVA大脑不受到恶意程序的骇入，路明非还额外在生物导体上装载了自我ICE，同时在后面的小脑除加装了BCI行为数据库和反应谐调器。
白色带有弧度的金属外壳们悬浮在改造完毕的大脑附近，调整位置后便朝着大脑缓缓靠近，外壳内壁上有着无数细小的接口，看起来就像是核桃的内壁。这是电子脑的构件，外壳内的这些接口与各个改造皮质相对应，它们会将义体采集到环境数据发送到各个连接皮质上，机械的信号会在皮质内转变为人脑可以理解的电子脉冲在经由生物导体进入大脑。
同理，人脑发出的神经电信号亦是被覆盖在外边的生物导体捕获后，再把电子脉冲转化为机械信号输出至各义体中，完成控制循环。
路明非不是不想给EVA像他本身这样做一个更激进的改造，即为物理侵入式植入改造或者叫做深度神经改造，切开大脑皮层嵌入赛博构件并将部分神经移除，以更高导电性的炼金金属束替代，就像是路明非去年给自己做的第一期改造一样，这样好处自然是可以让类似斯安威斯坦，克伦奇科夫等构件发挥作用，甚至超越当前时代设计指标的极限。
但考虑到EVA并不像他这样有着言灵·八岐的兜底，就算是把脑子切开也能愈合如初，或是让自己的神经细胞与炼金材料融为一体，让自己的身体同时维持在生和死的两个状态。所以路明非则设计了当前这个比较温和的方案，即为加装电子脑构件，凭借BCI数据库以及生物导体，完成脑神经电子脉冲信号和机械信号的转换。
芬格尔略微带着痴迷的目光看着EVA那被赛博零件覆盖的大脑，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女孩的大脑现在就像是由金属重构了一般，他竟然感觉这颗大脑像被一条条数学公式堆砌而成。他感觉自己似乎觉醒了什么新的XP。
要是苏晓樯能听到他的心声，大概会和他击个掌，因为她第一次看到路明非的义肢时也是这个感受。
人工颅骨将EVA大脑包裹，将其重重保护在坚硬的金属外壳下，炼金材料的外壳甚至是连12.7毫米的穿甲燃烧弹都能抵御，当然在那个时候，EVA的脑子应该会被子弹的动能在脑壳里撞成一团豆腐花。
白色的人造脑壳悬浮在半空中，滴溜溜地缓缓打转，白色人工颅骨内置的维生系统启动，带有氧气以及各种养分的合成血被输送进脑血管中，脑袋与手术台台面下的便携式维生仓连接的导管被切断，它们以及不再被需要了。
透明的隔离罩缓缓抬起，头顶上的无影灯关闭，路明非的手在EVA的电子脑附近空气中轻轻虚推了一下。在言灵·剑御的作用下，电子脑就像是在太空中的失重物件一般，飘向了芬格尔。
芬格尔也将其轻轻拥入怀中，像是怀抱着这世上最稀有的珍宝。
“手术第二阶段，圆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