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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香干蛋炒饭19(2 / 2)

而到办完手续,陪同黄玲到病房时,颜悦婷已做好了一切的计划。她对黄玲说道:“你先休息,我到楼下帮你买洗漱用品和午餐。然后,我刚才找护士打听了一个在这做得最久,风评最好的护工,托他给你安排了个熟手。”

“还要请护工啊?”黄玲有些惊讶地问道。

“那当然了,不然你做完手术,行动不便怎么办?”颜悦婷说完,又赶忙继续说道,“你刚做完手术那两天晚上,我也会在这里陪你,但还是要护工帮忙。反正也不贵。”

黄玲有些担忧地继续问道:“那安宁呢?还有何望,你和他商量了吗?”

而颜悦婷想也没想地,肯定道:“我回去和他说下就好,安宁应该也没问题。”

时间来到中午,董阿姨将烧好的菜端到餐厅的饭桌上;并为每一个座位摆放好碗、碟、勺、筷。

何仰敬在厨房中的柜子里左翻翻、右翻翻,像是在找寻,又像是在挑选,最终将眼光落在了一包五香豆干上。“何望爱吃这个。”他不自觉地自言自语道。

可以看到厨房的台面上已摆放着6个鸡蛋、一根胡萝卜、一把小葱和一碗泡在热水里的香菇干,以及前一天晚上因“意外”被剩下的一大盆米饭。他将香干、胡萝卜和香菇干切丁,将小葱切末,将鸡蛋打成蛋液,再用锅勺将盆中的米饭压散,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烧热炒锅,用锅勺滑入一块猪油,再划圆地晃动炒锅,让油均匀地浸润锅的内壁;也让猪油的香气充满整个厨房。接着,他将所有蛋液都倒入锅中,并同时将所有米饭都盖在锅中的蛋液上,再用锅勺快速地将米饭均匀地压入蛋液中;也让蛋液均匀地包裹着所有米饭。而待到有水蒸气透出米饭时,他再快速将米饭炒散,并下入香干丁、胡萝卜丁和香菇丁翻炒;此时的锅中,既看不到油,也看不见蛋;只有金黄油润的米饭和所有配菜在跳跃翻腾,在热气中释放着自身的水分,交融着彼此的香气。以盐和鸡精调味,少许白糖提鲜,再撒入葱末炒匀,便可起锅。

同一时间,何望轻轻地哼着歌,越哼越轻,轻轻地,将怀中已睡熟的女儿放在了大床上的小围床中;再轻轻地从卧房中,轻轻地出来。

他这才舒了口气,坐了下来,再拿起了手机,看到了妻子发来的信息。

“何望,吃午饭了,”董阿姨轻轻开启房门,“安宁在睡觉?”

“嗯,刚睡下。”

“那我来看着,你先去吃。中午是你爸下厨。”董阿姨笑着说道。

“噢,好,那我快快吃完,就上来。”

何望来到餐厅,早知道其中只有父亲的他,选择避开一切可能产生目光接触的路径,只看着饭桌,径直走去,并快速入座。

何仰敬问道:“悦婷和她妈呢?”

“她妈不敢待,一大早就去医院了,”何望头也没抬地回答道,“刚才悦婷说,可能要手术。她应该要处理很多事,应该是不会回来吃饭了。”

“噢,这样。”何仰敬不再问了,默默低头吃饭。

何望默默地扒着饭,本是想赶紧吃完去看着女儿的,却突然因为一股熟悉的味道,而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他在粒粒分明而口感丰富的炒饭中细细品味着,尝出了他最爱吃的香干,也勾起了他童年的一段回忆。

那是在某一个周末的早晨;当时还在上小学的何望,只有在周末时才能住回自己的家——当时在老城村的自建房,而那也是他当时唯一能够见到父亲的时间。不用早起赶去上学,何望也睡到颇晚,到饥肠辘辘了才醒来。他从爷爷何地旺的床上下来,刷了牙,洗了脸,就立刻下楼,向厨房而去。

正巧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奶奶——王桂梅,看到了一头蓬松乱发的孙子,唠叨道:“这么晚才起来?稀饭都凉了!”

何望闻言,回头看了眼摆在饭桌上的稀饭,看着已冒不出一丝热气的浓稠稀饭,嫌弃地说道:“我不吃这个!”他目光一转,看到了边柜上的高压锅,以及放在高压锅边上的瓷碗和饭勺,上前就要打开。

王桂梅提醒道:“那是你爸吃的,别吃完了。”她说完便向院子走去了。

“我知道。”何望并没有太在意,而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高压锅。他看着锅中冒着热气的,有着较多米汤和较少米粒的白粥,乐开了花;他早就吃腻了浓稠的稀饭,也早就对父亲爱喝的白粥充满了好奇。他赶紧盛了一碗到饭桌上,再打开竹编桌罩,看到其中盛在小瓷碗里的豆腐乳和五香豆干,就更开心了;这两样都是他父亲喜欢用来配白粥的小菜,也是他早就想搭配白粥来尝尝的。他学着父亲的样子,先是喝了口白粥,果然如他所想象的充满着清爽的米香;他再夹了块香干,咬了一大口,嚼了几口,再配上一口白粥,白粥仿佛升华了他本就喜爱的香干;他又尝试了豆腐乳和白粥的组合,更是让他惊喜。

不知不觉间,何望已不知喝了几碗粥,也吃光了桌上的小菜;等他再打开高压锅时,才发现一锅粥几乎见底。他这才想起奶奶的提醒。

而王桂梅刚好进屋,看到了见底的锅,略带责备地问道:“哎,跟你说这是你爸吃的,怎么都吃光了?”

几乎同时的,何望看到了正好走下楼的父母,也确信他们听到了奶奶对自己的责备。这让年幼的何望陷入了恐慌;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只有着父母对自己的指责,而没有爱和原谅。他只能选择头也不回地跑了,跑向自己被寄养的,姑爹——何世杰的家。

在那个时刻,他的心里只萌生了被亲人嫌弃的感受。他并分不清稀饭和白粥的区别,他只知道家里所有人都吃稀饭,只有父母喝白粥,所以白粥是特别的;他只从奶奶的嘴里听到白粥是父亲吃的,所以自己是不配的。

但何望并不知道的是,只有父母喝白粥,是他们当时因为常年熬夜而肠胃不适,只能喝白粥;当时何仰敬也没有责怪他,而是记住了他爱吃那个牌子的五香豆干。

恍惚之间,何望回到了当下,吞下了口中的炒饭。他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地问何仰敬,道:“奶奶呢?吃饭了吗?”他只是想到,就问了。

何望其实并没有从奶奶那里感受过爱,他只是相信奶奶是爱自己的;他其实并不知道爱是什么,只是知道孙子应该爱奶奶,所以自己是爱奶奶的。

“吃了,她刚才先吃了。”就像此时如此回答着儿子的何仰敬;他认为供一家人衣食无忧就是爱,而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也像此时在自己卧房中,拉长耳朵听着家中动静的王桂梅;她认为亲子和睦、团聚不散就是爱,而不知道爱具体是什么样的表达。尤其是在丈夫何地旺过世后,她更是这样认为了。

到了晚上,颜悦婷在医院陪黄玲吃了晚饭才回到家中。她回到房间时,何望正在用奶瓶给女儿喂奶;何安宁也在这过程中安稳地睡着了。她小声地问道:“奶还够吗?”

“还够。”何望小声地答道,并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抱进卧房,抱到了围床中,再回到了客厅中,并问道:“你妈怎么样了?怎么突然说要手术了。”

“肯定不是突然了,”颜悦婷叹着气,说道,“她肯定是早知道了,要么是瞒着我了,要么是她自己也不想面对。”

“那还是良性的?”

“说目前看来是的,只是……”颜悦婷说到这,心里面藏着的不忍和心疼才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医生说需要做手术,一点点切除组织去化验,才知道癌细胞的具体扩散程度。”

看到妻子泛红的双眼,何望此时能做的,也只有拥抱了。

压抑了一整天的颜悦婷,也在此刻得以让悲伤流露,让情绪释放。她总是习惯压抑自己,也总是牵挂在事上,而常常忽略自己。就连这短短而难得得以喘息的片刻,她都还在操心着家人的事;不消片刻,她已从悲伤中抽离出来,她靠在何望的肩膀上,一边吸着鼻子,一边问道:“明天,可能还有后天,我妈昨晚手术的头两晚,我要在里面陪她,也看下请的护工会不会做。”

“嗯,好。”何望回答道,并转身从茶几上拿来纸巾递给妻子。

“那安宁呢?你一个人能搞定吗?”颜悦婷接过纸巾;她才擦干自己流下来的泪,就几乎同时开始思索着接下来的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然,晚上叫你妈过来帮忙?”

却没想到,丈夫的反对是激烈的。“不行!”何望直接拒绝道,“这种时候,就是要让她少和安宁接触。”

“那也不可能完全隔绝的,我们也需要他们的帮助,就像这种时候,”颜悦婷明白丈夫的担忧,却无法理解对方的恐惧,但仍试着劝道,“你要是一个人,怎么熬得过来?还有白天呢。”

但何望此时的态度是坚决的,“我没关系的,只要能隔绝安宁和她,我都没关系!”

颜悦婷无法理解丈夫,但初为人母的她,还是愿意相信母性的,她继续劝说道:“不管她对我怎么样,对我妈怎么样,但在我看来,你妈是真的爱安宁的。这是看得出来的。”

却没想到引起了何望更激烈的反对。何望坚决否定道:“你最好别以人性来理解她!她根本没有爱,她才不在乎任何人!你说她会爱小孩?”

颜悦婷愣住了,是因为她无法感同身受,也是因为她第一次看到丈夫如此的愤怒,如此的恐惧。

何望继续说道:“她们当时对我外甥女——小希,也是这样;外人看起来,要多疼爱,就有多疼爱。但实际呢?”

颜悦婷仍是无法理解的,“这还能作假的吗?她们是什么目的呢?”

何望继续说道:“汪德馨的女儿是同性恋,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过正常的老年生活;我妈呢,她自己认定我一定不会给她养老,因为她自己心里明白我有多恨她。所以她们就对别人的小孩下手啊;没有一个小孩能拒绝她们的,没有任何底线的宠溺,甚至可以说是收买小孩。”

“老人不都是这样吗?”

“不一样。如果真是爱小孩,都会帮着小孩明事理的,而不是像她们那样去扭曲小孩;那些道理她们难道不懂吗?她们根本不在乎,她们只想有人爱她们。结果呢?小希原来那么聪明乖巧的孩子,现在变得暴躁易怒、价值观扭曲,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上了学了,也交不到朋友,弄得我表姐——王秀文,要为了女儿去学心理学。你也想安宁以后那样吗?”

但颜悦婷还是相信人人皆有爱的,“但她们至少是爱小希的吧?”

“爱?我说过她们根本没有爱,都是利益的交换。”话到如此,何望哽咽了,“如果有爱,那对我呢?一个口口声声说是我妈,结果从小就抛弃了我;一个真真正正亲的阿姨,说最疼爱我,结果是只爱我家的钱。这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没管过我,到前几年我大学毕业回来了,进我爸公司做事了,才贴过来说爱我;是为了什么?还能为了什么?”

看着情绪激动的丈夫,颜悦婷既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何望,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继续说道:“我最怕的,是安宁像我一样,要体验这么多的虚伪和谎言;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3岁开始就在我姑爹家生活,我爸呢,每个月给他们家1千块,在那个年代算是巨款了;结果呢,我从小吃的是什么,穿的又是什么?他们家的房子,也是我爸出钱盖的;结果呢,刚搬过去的时候,我住的是那间窗户都没装好的房间。我都记得,住进去的第一个晚上,没有灯,整个房间被灌满了风,自己有多害怕。”

听到这里,颜悦婷抓住了丈夫的手,希望能给予些许的温暖和安慰。

“他呢,也是说,说最爱的是我,说比爱他儿子还要爱;结果呢,还不是为了钱?我毕业回来了,他们坚决反对我进我爸公司,说我爸经营失败,会影响我的前途;结果呢,我进公司一查,就发现,我姑妈——何燕音,在我爸最困难的时候,偷了公司一百多万去买房。她竟然还要跟公司人炫耀自己家有了新房,还说是我表嫂的学校分配的房子;就当时,2009年,禄州的大学,给一个没转正的辅导员分配房子,你信?”何望自己说着,都觉得荒唐;他自己说着自己的人生,都觉得自己不配得人生,“还有我表哥——何尧,我一进公司就发现他乱报销,还每个月从公司骗钱,一个简单的广告牌工程,我得到的报价是1万,他拿到公司上报的价格是13万,一转手,就骗自己家人10倍;后来我改了章程,他没得骗了,就写匿名邮件来骂我。他们可都是我从小认定的至亲;但经过这些事,我也算想起来,3岁的那个晚上,我离开家的那个晚上,我姑爹抱着我,摸着黑走着村道,把我抱到他们家的时候,我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了。”

“哎……”颜悦婷听到只能叹气了;她可能只能承认,爱,在何望的家族中是不存在的。

“结果后来,我表哥还跑到我爸那边去哭;你猜怎么样?结果,我爸把我赶出公司了。”何望说得自己都笑了;他像是在苦中作乐,更像是在嘲笑曾经为父亲鞠躬尽瘁的自己。

“那只能说你爸是知道的,也是默许的;也只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了。”颜悦婷听着丈夫像独白一样的陈述,虽然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但也许单纯说出自己的观点,才是对何望最好的吧。

因为何望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他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但我爸没错,他无论如何都没有错;本来这一切就都是他创立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会有错?”他的父亲绝对不能错;因为要是连父亲都错了,他的存在就是错的。而他的父亲本也没有错;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何仰敬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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