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里头应了一声。
孙管家瞬间放下心,连忙叫停楼下的佣人,让大家去门口列队。
他自己也急匆匆下楼,穿过队伍,踩点走到了众人前面。
九点零八分,别墅铁门打开,从外面开进来一辆黑色保时捷。
车子稳稳停在前院,几位佣人上前,为车里的人一一开门。
待秦宗明下车,众人毕恭毕敬鞠躬,齐声喊:“欢迎先生回家。”
接着逐一向沈雨舒和秦墨问好:“太太好,少爷好。”
沈雨舒早就厌倦了这种矫揉造作的“规矩”,碍于情面,她并没有发作,只是提醒秦宗明赶紧答应。
秦宗明没理会,环视一圈,转头看沈雨舒,“她呢?”
她?谁啊?沈雨舒闻言四处看,这才发现秦嘉没来。
她的心一紧,脸上仍然保持微笑,“嘉嘉生病了,在休息。”
秦宗明冷哼:“之前怎么没听说她病了,我一回来就不舒服了?”
沈雨舒虚张声势:“病了就是病了,你家病毒祸害人还挑时间啊?”
说完,她清了清嗓子,看向还在行礼的管家和佣人,“大家站站好,别弯腰了,怪累的。”
尽管她这么说了,但秦宗明没发话,大家都不敢动。
秦宗明淡淡地看了沈雨舒一眼,不怒自威:“你在家里就是这么没规矩的?难怪两个小东西都快被你惯坏了。”
沈雨舒一听这话,火哐哐往上冒,她站在秦宗明面前,昂起头看他,用手指戳他胸口,“秦宗明,什么叫我惯的啊?你看这两个孩子被你逼成什么样了啊?”
“一个不敢多睡觉,一个连零食都不敢吃,秦宗明,你是不是事儿精转世啊,怎么什么事都要管啊?”
“你这么喜欢规矩,你跟规矩过去吧!老娘不伺候了!”
说完,沈雨舒气鼓鼓地拉着秦墨进屋,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嗒嗒作响,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秦宗明被当众拂了面子,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沉默着进屋,在门口停了一下,对还在鞠躬的众人说:“进来。”
佣人们松了一口气,揉着腰进屋,三三两两各自散开。
孙管家顶着巨大压力上前,一边帮秦宗明脱西装,一边帮着沈雨舒圆谎:“先生,您别生气,大小姐最近生病了,太太很担心她,状态一直不好。”
秦宗明顺着台阶下,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大小姐得了什么病?”
孙管家局促地笑了笑,说:“您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楼卧室。
沈雨舒拉着女儿的手,轻声细语:“嘉嘉,醒醒,你爸回来了。”
“好孩子,别睡了。”沈雨舒说着看了看门口,心不知不觉提到嗓子眼,“你再不起来,你爸又要生气了。”
外人都说她是悍妇,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可只有她知道,家里有个比她还不好惹的悍夫。
她跟秦宗明针尖对麦芒,这么多年,要不是那方面非常和谐,他俩恐怕早就过不下去了。
忽然,门被推开。
皮鞋声逐渐靠近,眼见瞒不过去,沈雨舒的心逐渐下沉。
她想着,要是秦宗明又发癫,她就豁出去跟他打一架。
女儿好不容易开心了几天,要是又被他刺激病了,最后真成了精神病,那她肯定会无比后悔。
沈雨舒身后。
秦宗明看着床上面色红润的女儿,眉头逐渐皱成川字。
她看上去状态很好,模样甚至比之前更好看了,呼吸平稳而绵长,完全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哪里病了?分明又在赖床。
他这么勤快,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三百五十天都在工作,不知道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懒惰的女儿?
秦宗明不悦地拉开沈雨舒,“你过去,我来叫她。”
没等沈雨舒发作,秦宗明直接坐在床边,伸手拍了拍秦嘉的脸。
忽然,床上的人眉头紧皱,一条纤细的手臂飞速抬起,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稳准狠地钳住了他的手腕。
“疯猪,别扒拉我!”
几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掰,只听得咔嚓一声,有骨头断裂的声音。
秦宗明痛得叫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
秦墨率先冲过去,连忙晃了晃秦嘉的肩膀,急切道:“姐,松手,这是咱爸,不是什么疯猪!”
“姐,快松手吧!”
床上,秦嘉从梦中惊醒。
她松开手,抱着被子坐起来,懵懵地碎碎念:“对不起,对不起。”
“我刚才在做梦,梦到野猪在拱我的脸,我吓了一跳,顺手就把它推开了,我不是故意的,这位——”
秦嘉惊魂甫定,赶紧调动信息库,读取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信息。
透明面板在半空中展开。
秦宗明(备注:腕骨骨折版)
年龄:47
性别:男
身高:182cm
身份:秦氏集团董事长
人物特点:嘴碎,洁癖,超级工作狂,完美主义者,胃不太好,喜欢别人夸他头发乌黑浓密,外厉内荏,非常在意外人对自己的评价……
人物介绍洋洋洒洒近千字,秦嘉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她酝酿了半天,最终,所有的话化为一句:“对不起啊,爸爸。”
“我不是故意的。”
秦宗明看了看自己肿起来的手腕,又看了看眼前纤瘦的女儿,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刚才掰他手腕的人,力大如牛,差点把他的手指都掰折了。
想到这里,秦宗明动了动小指,手指好像也……
秦宗明闭了闭眼,又睁开,额头上浮起细密的汗。
他看着秦嘉,勉强保持微笑,“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你继续休息,我先出去了。”
秦宗明用左手撑着身子起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大步流星离开,给其他人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孙管家跟着他出去。
“先生,您的手……”孙管家后怕地揉了揉自己的右腕,“还好吧?”
还好他没冲动,这大小姐的起床气也太吓人了!
走廊上,秦宗明剜了他一眼。
“去医院。”
“立刻,马上。”
孙管家扶着他往楼下去,走着走着,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于是,他壮着胆子问:
“先生,要是别人问起您是怎么受伤的,您怎么回答?”
秦宗明沉默了很久。
“就说是——”
“回来的路上,经过东山,遇到了几头发疯的野猪。”
“搏斗之中,意外受伤。”
孙管家眯起眼,若有所思:“那,具体是几头野猪呢?”
秦宗明:“……”
秦宗明和孙管家走后,房间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秦嘉揉了揉发沉的脑袋,轻声询问沈雨舒:“妈妈,我能继续睡么?”
沈雨舒看着还在状况外的秦嘉,不禁哑然失笑:“睡吧。”
秦嘉抱着被子躺下,她抛却刚才那个可怕的梦,缓缓地闭上了眼。
看着床上神色安稳的女儿,沈雨舒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忽然觉得,像她现在这样没心没肺也挺好的。
大人的世界太累了。
沈雨舒退出房间,秦墨跟在她身边,他刚想张嘴,被母亲嘘声制止。
沈雨舒关上房门,轻声道:“有话去别处说,别吵你姐睡觉。”
秦墨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往楼下走。
确定距离已经很远了,秦墨才缓缓开口:“妈,后院的槐树和秋千,要怎么跟爸爸解释啊?”
“解释什么?”沈雨舒揉了揉发酸肩膀,眉头轻轻上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好歹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连种一棵树、搭一个秋千的资格都没有么?”
“他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就分家好了。这套房子归我,让他去别处住。”
秦墨被母亲的这番话给惊到了,他愣愣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印象中,他们俩以前吵得最厉害的时候,都没提过分居的事情。
“妈,你这是在说气话么?”
“我认真的。”沈雨舒坐在沙发上,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上来了,我最近反正挺烦他的。他不在的时候所有人都好好的,他一回来,家里鸡飞狗跳,上下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