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洲顿时失笑。
按理说,机器人是不会累的。为了尽可能还原,他让技术人员设置了特殊程序。很显然,肉肉把自己当考拉了。
陆廷洲轻轻嗯了声,走到不远处的凉亭里,靠着长椅坐了下来。
刚坐下,怀里的考拉立刻呼呼大睡。陆廷洲听着它的呼吸声,一时之间有几分恍惚。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肉肉是机器人,此时此刻,他或许会认为他怀里抱着的,是一只真正的考拉。
考拉这么喜欢抱抱吗?
记忆的匣子被打开,不知不觉飘到慈善晚宴那天。他还记得,晚宴结束后,散场时,秦嘉忽然撞进他怀里。
秦墨说,她吃了蘑菇致幻,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只考拉,把他当成了一棵树,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
尽管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在被秦嘉抱住的那一个小时里,他的心依然不受控制地悸动了好几次。
就像现在……
他明知他们只是朋友,却总是产生某些超越朋友关系的异样情愫。
当他看到秦嘉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的时候,他会不高兴,甚至嫉妒。
顺风顺水活了二十七年,陆廷洲头一次发现,原来当他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时,他也会变得无比幼稚。
从前他嗤之以鼻的东西,如今像是回旋镖一样,扎在了他身上。
陆廷洲看向远方,感受着从某个方向吹来的春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食物的香气从后院飘到前院,唤醒了熟睡中的秦嘉。
秦嘉迷迷糊糊出房门,迎面遇上过来叫人的程乐乐。
“秦嘉,去吃饭吧。”
程乐乐说完往院里走,远远瞧见凉亭那边的一抹身影,忽然福至心灵。
她连忙转身拉住秦嘉,“欸,秦嘉,你先别走。”
秦嘉渐渐醒神,“怎么了?”
程乐乐抿了抿唇,说:“你跟陆廷洲熟,你去叫他吧。”
“我们在餐厅等你们。”
秦嘉点点头,顺着程乐乐指的方向往外走。进了凉亭,走近了才发现,陆廷洲抱着肉肉睡着了。
这是秦嘉第一次看到陆廷洲睡觉,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鸦羽般覆盖住眼睑,让人忍不住想要……
秦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手指即将触及男人睫毛时,他睁开了眼睛。
两双漂亮的眼眸相对,晶亮的瞳仁里倒映出彼此的脸。
秦嘉讪讪一笑,刚想开口说话,意外发现陆廷洲的呼吸变急促了。
她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关切道:“陆廷洲,你不舒服么?”
“你脸好像红了。”
陆廷洲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抱着肉肉起来,“我很好。”
“别担心。”他缓缓道,“只是因为刚睡醒,生理反应而已。”
秦嘉若有所思地哦了声,“午饭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陆廷洲:“嗯。”
餐厅里,众人有说有笑。
秦嘉挨着程乐乐坐下,陆廷洲姗姗来迟,在最后一个空位上落座。
程乐乐问秦嘉:“欸,你家考拉呢?它不闹着要人抱了?”
秦嘉笑笑,“它睡着了,根据程序设置,估计傍晚才能醒。”
程乐乐点点头,“哦。”
人到齐了,徐文带头伸筷夹菜,招呼大家趁热吃。
席间徐文控场,不断抛出问题引导嘉宾聊天,制造话题。
秦墨和程乐乐老老实实地答,秦嘉和陆廷洲有一搭没一搭回几句,一向话痨的段柏寒则一反常态,他全程埋头干饭,基本上没怎么说话。
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作为老大哥,徐文关切地问:“小段,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今天这么沉默?”
段柏寒堪堪回神,他看着徐文,生无可恋地吐了两个字:“累的。”
徐文闻言怔住,“你干啥了,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段柏寒:“劈柴劈的。”
他说着往后靠,抡了抡胳膊,“短时间内我再也不想劈柴了。”
徐文嘴角一抽,“柏寒,你该不会一个上午把院里的柴全劈了吧?”
段柏寒挑眉,“不然呢?”
所有人的任务截点都是中午十二点,他干不完岂不丢面子?
徐文抱着胳膊笑,“怪我没跟你讲清楚,院子里那些是四天的量,你把今明两天包括下一期的柴都给劈了。”
段柏寒揉着发酸的胳膊,听到这话,瞬间被气笑了。
徐文揽住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下期嘉宾会感谢你的。”
此言一出,旁边几人跟着笑起来。饭桌上的气氛愈发轻松。
“不过。”徐文笑道,“我很好奇啊,你怎么劈那么快啊?有没有什么诀窍,给大家说说呗。”
段柏寒坐直身体,看向斜对面发呆的秦嘉,“多亏秦嘉教我,要不是她点拨,我还在苦哈哈使蛮力呢。”
徐文顺着段柏寒的目光看过去,对着秦嘉露出赞许之色,“看不出来啊,秦嘉居然对砍柴也有研究。”
说着他cue秦墨,“秦墨,你姐姐够厉害的呀。你俩是不是都练过那什么荒野求生的技能?”
秦墨恍了恍神,“小时候在夏令营学过一点,略知一二。”
他顺势给大家分享了一些野外生活技巧,说着说着想起飞机上的事,心里头冒出不少疑惑。
姐姐大病一场,饮食口味变了,兴趣爱好变了,但以前不会的事情,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凭空学会么?
比如爬树,比如劈柴,还有那奇奇怪怪的力气……
就算是得了妄想症,一个人的身体素质总不能突然变好吧?
她到底……
“秦墨,你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走神了?被你姐传染了?”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秦墨赫然回神,局促地笑了笑,“抱歉,说着说着想到了小时候,开了个小差。”
环顾四周发现人少了,他问还坐在凳子上的徐文:“大家人呢?”
“学习劈柴去了。”徐文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你要去么?”
“不了。”秦墨深吸一口气,帮着他善后,“我洗碗。”
徐文:“不用,刚刚我们猜过拳了,秦嘉和陆廷洲输了。”
“他俩一起洗碗。”
秦墨怔了怔,“石头剪刀布最后不是只有一个输家么?”
“他俩平局。”徐文把碗碟放进水池,开水龙头洗手,“然后,陆廷洲弃权了。”
“下午咱俩去一趟市场,买一些晚上篝火晚会需要的东西。”
秦墨默默将脑子里混乱的想法抛开,点了点头,“好。”
教完劈柴要领,秦嘉如约回到后厨,戴上手套洗碗。
陆廷洲随后到,两人分别站在两个水池前工作,谁也没主动说话。
秦嘉聚精会神地刷碗,忽然感觉到脚下有一股牵力。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肉肉过来了,小家伙正抱着她的腿撒娇。
秦嘉放下碗,好声好气:“肉肉,你自己一个人先玩会儿。”
“我现在有事,不能陪你。”
肉肉听到这话,立马停住不爬了,手臂一伸,轻巧地攀到了陆廷洲身上,边爬边嘟囔:“哥哥抱。”
“肉肉要哥哥抱。”
几分钟后,陆廷洲感受到肩头的重量,他关掉水龙头,无奈地扯了扯唇,说:“肉肉,你趴我身上,打扰我洗碗,你能不能先下去?”
肉肉收起爪子,小肉垫在陆廷洲肩上拍了拍,反问:“哥哥,如果你现在背的是秦嘉,你会让她下去么?”
陆廷洲被问懵了,莫名其妙开始幻想他背秦嘉的画面,脸颊腾地一热。
“你别胡说。”
小家伙置若罔闻,口无遮拦地继续:“再说了,肉肉这么轻,哥哥你这么高的个子,难道连我都背不动么?”
话音刚落,陆廷洲感受到一道灼灼的目光。他偏过头,发现秦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好像在说:陆廷洲,你是不是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