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
手掌压着她的腕骨,力道不重,却有种奇怪的酥麻感蔓延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
陆廷洲终于开口:“秦嘉,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所以,我想问问你——”
“你愿意跟我谈恋爱吗?”
秦嘉抽回自己的手,她侧过身,双手搭在膝盖上,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一个月,够不够?”
陆廷洲微怔,“嗯?”
“一个月?”
秦嘉上网搜过资料。
有实验表明,一个人认清自己的内心只需要二十八天,就像身体新陈代谢的周期一样。
所以她定了一个月。
“咱俩谈一个月。”
她一脸认真,“不合适就分手。”
陆廷洲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秦嘉舒展眉头,淡淡地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她又被叫住。
一只好看的手忽然伸过来,毫无预兆地拨开她的手指往下扣。
十指交握。
掌心的温度无声传递。
秦嘉紧抿嘴唇,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手指反而跟他扣得更紧。
她不明所以,“你这是做什么?”
陆廷洲笑了下,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不是说好谈恋爱么?”
他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只有一个月,当然得抓紧时间了。”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秦嘉低头看自己被他牵住的手,之前没细看,这会儿对比了才发现,陆廷洲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赏心悦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掌心越来越热,她的脑子也越发昏沉。陆廷洲不肯放手,秦嘉没怎么纠结,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拨号,给保镖十五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十五问她:“大小姐,您到了么?”
秦嘉睇了陆廷洲一眼,直接开扩音:“十五,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我刚刚遇到一位朋友,我坐他的车。”
电话里,十五静了静,“大小姐,能告诉我您朋友的车牌号么?”
秦嘉:“我给你发定位。”
十五:“也行。”
挂断电话,秦嘉把手机放在一边,晃了晃被男人拉住的左手,缓缓开口:“陆廷洲,这样就算谈恋爱吗?”
邻座,陆廷洲闻言一阵恍然。
他看着她,眼底透出淡淡的光,光华之下匿着幽微难明的迷茫。
他们刚刚确定关系,牵手已经足够亲密了。难不成她想……
思绪不知不觉飘到晚宴那天。
陆廷洲想起秦嘉抱他的情形,伸手松了松领带,喉结轻滚:“我觉得……”
“我们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秦嘉捋了捋头发,往他那边靠近,“不是你说要抓紧时间么?”
“怎么又要慢慢来?”
秦嘉盯着他的眼睛,心想要是能用灵术就好了。这样的话,她不用等他说明,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可惜,她穿越过来后,几百年的修为几乎被归零,徒留一身力气。
眼看女生离他越来越近,陆廷洲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似的,不仅坐在位置上动弹不得,连拒绝的句子也扎堆堵在喉咙里,一句也讲不出口。
倏然间,似有若无的幽香飘过来,萦绕在他的鼻尖。他悄悄移开眼,偏过头去看窗外,佯装镇定。
思绪随着想象一起放飞,忽然他感觉肩上一重,右侧胳膊被挽住。
陆廷洲薄唇微动,刚想开口,身侧响起一道温软的声音:“在情侣一起坐车的场景里,女孩子通常会靠着男孩子的肩,挽他的胳膊,就像这样。”
他怔了下,回头看她。
女生靠在他肩侧,浓密修长的睫毛如蝶翼轻颤,白皙漂亮的脸蛋上写满倦意,看上去像是困了。
陆廷洲恍然意识到什么,不禁失笑,宠溺道:“秦嘉。”
“嗯?”她应声,声音像猫咪一样慵懒轻盈,“怎么了?”
“你说得对,恋爱确实该这么谈。”陆廷洲轻笑一声,语气极尽温柔,“你在哪儿学的高招,我也想学。”
往常这个点是秦嘉的午睡时间。
她原本打算在返程时顺便午休,谁知被陆廷洲打了岔,这会儿睡意如山倒,上下眼皮不停打架,困得不行。
此刻她迷迷糊糊的,凭借残存的意识回答说:“电视上看的。”
“据说是经典恋爱剧。”她靠近了些,寻了个舒服的角度枕着,睡意昏沉道,“我回去之后分享给你。”
陆廷洲淡淡地嗯了声。
他轻勾唇角,微微侧身,扯过安全带帮她系上,之后慢条斯理扣上他这边的,随后操控按钮,将隔板降下。
此时,前排副驾驶。
听见动静的林秘书第一时间往后看,在看到两人勾肩搭背的亲密姿态后,他立马回头,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启动,慢慢往外开。
林秘书稳稳坐着,迫不及待掏出手机,在同事群里分享一手八卦。
原本航班取消,他打算在柏林多待几天,顺便去网上炒得火热的那个神秘森林看看,结果老板忽然说要包机回来,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他原以为是公司或者陆氏出了事,现在看来,老板归心似箭,纯粹是为了跟心上人早点见面。
可话说回来,他俩到底啥时候好上的啊?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林秘书眯起眼,认真思忖起来。
午间小憩,秦嘉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误入一片森林,意外遇到一只凶猛的大老虎。她害怕极了,拼尽全力往森林深处跑。
跑着跑着,身边的场景忽然变样,老虎不见了,密不透风的林间露出一角天空,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
她低头看自己,修长白皙的四肢变短,她变回了本来的模样。
她高兴地坐在树下晒太阳。
没多久,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只体型偏大的考拉,那家伙扛着一大袋树叶过来,问她吃不吃。
她闻着树叶的清香,伸出爪子抓了一小堆,靠着树干一片一片慢慢吃。谁知树叶吃完,身边的同类刹那间变样,变成一只壮硕的大老虎。
她吓了一跳。
老虎抬起前爪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对她说:“小考拉,吃了我的叶子,你就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哦。”
“如果你不遵守约定,我会……”老虎说着,脸忽然变得狰狞。
求生欲激发她的能量,她跳起来,一个劲往旁边的树上爬,生怕慢一点就会被大老虎抓回去蹂躏。
提心吊胆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悦耳的男声:“秦嘉,醒醒。”
那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
话音刚落,周遭的一切土崩瓦解,她抱着的这棵树也一点点消失。
随即,她从树上掉了下去。
秦嘉从梦里惊醒。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大半截身子靠在陆廷洲身上,她的脸埋在他的颈侧,手莫名其妙抓着他的领带。
他的领带是被解开的状态,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一截精致锁骨,锁骨上方红了一小片,隐隐约约挂着两道抓痕。
她又把他当成树了吗?
秦嘉仰起脸,脸颊不经意蹭到陆廷洲的下巴,肌肤相碰,有奇怪的电流划过。
她往旁边退了退,蓦地对上他的眼睛。
这双清澈的桃花眼里沁着无辜水色,莫名给她一种“良家妇男被调戏”的错觉。
秦嘉懵懵地坐起来。
她眨了眨眼,一脸迷茫:“陆廷洲,我对你做了什么?”
“没……没吓到你吧。”
陆廷洲喉结轻滚,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暗哑:“没有。”
她只是勾着他的脖颈轻蹭,用手扒拉了几下他的衣服,而已。
陆廷洲清了清嗓子,侧身看她,“刚才做噩梦了么?”
“现在好点没?”
秦嘉捂着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多了,幸好只是梦。”
说来奇怪,她很少做白日梦。青天白日做噩梦,少之又少。
可能是车里太闷了吧。
她想着抬眼,环视一周。
前排的司机和秘书都不在,车里只剩下她和陆廷洲两个人。陆廷洲的衣服被她扯得凌乱,衬衫扣子掉了好几颗。
秦嘉尴尬地笑了笑,与他四目相对,“那个,不好意思啊,把你衣服弄坏了。我赔你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