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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荆棘39(2 / 2)

郎东哲已经很虚弱了,没有力气说话,勉强抬起手往后面一指。

邵崇兰的瞳孔猛地一收,“后面吗?寨子里吗?”

郎东哲点了点头,“我喊他了,他没听见。”

“他去干什么?”邵崇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墙柱,“后面寨子里都是扎曲的生产余部,他带人了吗?”

郎东哲摇摇头。

“我们还有人可以用吗?”

不用郎东哲回答,邵崇兰环顾四周就能从此起彼伏的喊叫和没能扑灭的火光里看到答案。

“再等一会儿就有了。”郎东哲说。

邵崇兰一拳砸在柱子上。

“我去找他。”

“邵崇兰!”

郎东哲或许是太虚弱了,一嗓子谁也没能喊回来。

伸手扯下半根袖子狠狠地扎住腿上的出血口,邵崇兰躲进柴堆背后。

他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

转身掏枪,枪托利落地砸在过路的人头上,那人闷哼了一声,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拖着人进了柴堆,邵崇兰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寨里的衣服,随手翻看了一下箩筐,里面是琳琅的原材料,从花到枝叶到一些邵崇兰都叫不出名字的草植。用布盖上箩筐,邵崇兰压低帽檐,走进了深不见底的寨子里。

寨子很大,找一个人并不容易,邵崇兰还要小心地绕着路,防止有人和他搭话,腰间就带着一把小小的□□和一个多余的弹夹,还有胸口一把军刀,邵崇兰每走一步心跳都清晰可见。寨子里越安静他就越不安,每一片平和都像在宣判唐江洲的下场。

邵崇兰找到唐江洲的时候,屋子里的墙上时钟正停在晚上七点二十,是当地的时间。

平房里的人影绰绰没给邵崇兰什么选择,用没有受伤的腿踹开窗户,没有一点犹豫邵崇兰甩出了第一枪。

这段打斗在邵崇兰的记忆里是模糊不清的,他记得越进窗户的瞬间他就看见了唐江洲,昏迷在墙角,整个人都软成一滩,面色只要一眼就看得出异样。屋子里有五六个人。自己是怎样开枪又躲避,怎样用身躯挡住墙角的男孩,记忆里的画面像是欠费的黑白电视,时不时出现模糊的雪花片,清晰的片段里也只看得见唐江洲额头上流下来的汗,和自己最后扛起男孩的身体时,背后一身痛苦的闷哼。

邵崇兰这才知道一个人的情绪能波动到什么程度,他这辈子也每曾这么慌乱过。

唐江洲浑身都发烫,额头却冰冷,浑身止不住地痉挛,一阵阵地颤抖,几乎要从邵崇兰背上落下来。

“江洲。”邵崇兰叫他。

那厢像是发出了什么声音,又像是没有。

从邵崇兰踹破玻璃窗的那一刻,就已经引起了寨子里人们的注意,带着唐江洲出门的时候,邵崇兰远远就看见了通亮的火光,冲着他的方向。

“江洲。”邵崇兰咬着牙,“我们要死了。”

唐江洲有没有听见,他不知道。

汗水迷住了眼前的路,脚上的伤口隐隐发痛,他曾经以过来人的身份交给唐江洲的东西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效果,才明白什么叫关心则乱。一边跑一边躲,每一次碰撞都致命一样让邵崇兰心乱。枪声来自什么方向他都失去了判断,唐江洲也不轻,邵崇兰浑身都酸痛,却把一大半的精力都分给了依赖着自己的男孩。

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邵崇兰终于在崩溃的边缘跑出了寨子。

看到面前绵延万里的荆棘田,邵崇兰才发现,在围堵之中,他很早就跑错了方向。

看不到边的荆棘田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死亡。看着像是种植留下的痕迹,荆棘密又粗,一根挨着一根,都有大半个成年人的高度,一眼望去都很难看见边。一片汗水里,邵崇兰隐约能看见远处的灯光,像是来自天边一样。眼前的荆棘新鲜的泛红,陈年的发黑,挡住了全部去路,像过路的女巫落下的魔杖,凭空出现在大地上。这时候也赖不得运气,背后的追兵甚至没有给邵崇兰思考的时间。

邵崇兰知道,如果他进入这片荆棘,后面的人就不会再追,但他很有可能就出不来了。

他慢慢地把唐江洲放在地上,他已经没有时间去问唐江洲能否醒来。

“唐江洲。”他解开了衣服,“这种事,我这辈子只做一次。”

用衣服裹住唐江洲的身体,邵崇兰拢着颤抖的男孩,闭上眼睛落进了荆棘丛里。

荆棘牢牢生根在土里,是拨不开的,黑暗里尖刺刺穿皮肤的声音异常明显,鲜血流淌的感觉甚至比痛觉还来得快一些。他不能站起来,站着的人居高临下总有他的优势,子弹就从头顶划过,直按进土里的脸抬都不能抬。眼前是一片黑暗,鼻翼间全是土和植物特有的腥气夹着一股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这都是他的血。深深刺进肉里的荆棘每前进一步都在伤口里来回滑动一次,像是下过雨了,荆棘上还带着水珠,在血液里里的感觉艰涩又刺痛。

邵崇兰微微从土里抬起头,伸手抓住面前的枝干,把整个人往前拉了一把,手再松开的时候,绿色的尖刺上全是鲜血,世界在一瞬间被染红一样触目惊心。荆棘丛里没有一丝亮光,只有偶尔在比邻炸开的□□给了邵崇兰一点亮光,他已经管不了多大的动作会引起后面的注意,只能不顾一切地往前爬。唐江洲本来就比他高些,护着也更难些,邵崇兰仅有的意识全部用来调整衣服和身|位来遮住男孩。

轰一声,又一颗□□就在旁边炸开。

炸开来的荆棘碎片擦着邵崇兰的皮肤飞过,带着爆炸的火星,邵崇兰把嘴都咬烂了才没叫出声来。

就着头顶飞过的火光,邵崇兰低头抚掉了唐江洲脸上落下的泥土,男孩的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但脸上依旧还是干净,眉眼还是清晰。邵崇兰眼前糊着汗水和鲜血,他已经分不清这是在自己的眼前还是唐江洲的脸上,只能用没被泥土沾到的手一遍遍擦着唐江洲的脸,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直擦得邵崇兰喉头哽咽。

他好想拨开遮住星星的浓雾,可是雾太多了,他好痛。

或许是留了太多血,或许是因为身上已经没有荆棘可以下手的完好的皮肤,在一阵血腥味里,邵崇兰爬得越来越快,刺扎进肉里对他来说只剩下了声音,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疼痛这种东西也是可以习惯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死过,如果就这么永远倒进荆棘丛里,就这么被尖刺扎穿,直到血流殆尽,是不是也会有些浪漫,他想着。

但他不能死。

背后的人像是放弃了,子弹的声音都停了,周围只剩下荆棘摩擦的声音和唐江洲微弱的呼吸。

他就算遍体鳞伤,只剩一身白骨,他也要把怀里的人完好无损地带出去。

以前没有人能让我去死,除了你,现在没有人能让我活下去,除了你。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多久,向着哪个方向,怎样出去又是怎样行走,他的全世界只剩下两个词。

一个是好痛。

另一个是唐江洲。

郎东哲再次见到邵崇兰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看不出这是邵崇兰了。

少年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伤口或深或浅遍布全身,腿上被小臂长的荆棘整个刺穿,肩膀手臂腹部都带着被染红的长刺,怀里的唐江洲交到郎东哲手里的时候却只有轻微的擦伤。

郎东哲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无法想象这样的邵崇兰是怎么带着唐江洲走回来的,那双血淋淋的腿是怎样落在地上,怎样撑住一米八的重量的。

“怎么能伤得这么重。”王春彧的声音含着哭腔。

“没事,我带他回来了。”

满脸是血的邵崇兰笑起来有些恐怖。

邵崇兰苏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五个字。

“唐江洲疯了。”郎东哲说。

“什么叫疯了?”邵崇兰问。

“他受了太大的打击,不停地重复牺牲的队友的名字,还有文韬。”郎东哲顿了顿,“所有活着的人,他都不记得了。”

邵崇兰看着郎东哲眼睛。

面前坚毅的男人眼里全是疲惫,皮肤都有些松弛了,撑在床上的手臂微微发颤。

“我知道了。”邵崇兰说。

“要去看看他吗?”

“好。”邵崇兰点头。

郎东哲带邵崇兰走进病房之前,邵崇兰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唐江洲涣散的眼神吓了一跳。

“石凯?”唐江洲叫他,“是你吗?”

郎东哲扶着邵崇兰的背,邵崇兰伸手甩开了郎东哲的手,走上前拉住了唐江洲。

“江洲。”他像平时一样叫他。

“石凯?”唐江洲的声音颤抖。

唐江洲掌心冰冷,握在邵崇兰手里激得他浑身发凉。

“石凯?你还好吗?”唐江洲紧紧地攥着邵崇兰的手,手掌胡乱在手腕上抓着,像是要找什么。

少年眼里的光被一片雾蒙蒙的模糊完全代替了,抬头的眼神里都是一片混沌,看不清里面的倒映,也看不清情绪,着眼之处全是一片无法挖掘的恐惧。

邵崇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也看到了。”郎东哲在背后开口,“这个精神状态是没有办法正常生活的。”

邵崇兰没有回头,“你这么说话就已经是有解决办法了。”

“我可以让他失忆。只要他不记得我们了,他就不会再害怕了。”郎东哲顿了顿,“你愿意吗?”

“我愿不愿意重要吗?”

“重要。”郎东哲说。

“你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邵崇兰转过身。

郎东哲看着面前还有些憔悴的男孩,一言不发。

“我愿意。”邵崇兰说。

唐江洲手术那天,邵崇兰时隔半年第一次走进了训练场。

他还记得他和火树坐过那把长椅,像是有谁动过了,歪了一些。他都不一定知道喜欢这俩字儿咋写,火树对他说。那时唐江洲在训练场里追着郭文韬跑,眼里全是光,他一枪打进靶心,眼里全是火。

邵崇兰站在唐江洲那时站着的位置,拿起了桌上的训练枪。

手臂上的一阵无力瞬间袭来,指尖紧紧地攥住枪托也无法阻止,眼前的枪口不停地在靶心周围抖动,用尽全力也没能稳在一个点上。

邵崇兰用力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

就在这一瞬间,他第一次看见漫天绿色的荆棘,顺着屋檐一点点攀爬缠绕,直到占据所有空气。令人窒息的绿色占据了所有视野,指尖上缠住了荆棘,缠住枪口和手掌,那种熟悉的疼痛感似乎再次刺入了皮肉。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唐江洲在哪里?

“啊!”

枪飞了出去,子弹脱了靶,邵崇兰跌坐在地上。

王春彧开门走了进来。

“唐江洲手术结束了,成功失忆。”王春彧对他说。

邵崇兰抬起头,满脸泪水。

“队长,我可能要退休了。”

郭文韬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站在门口很久都没有走上前。

“你要说什么?”邵崇兰背对着窗户坐着。

“我要和你商量一下唐江洲的事。”

“为什么所有跟唐江洲有关的事情都要找我商量?我是他的谁吗?”

郭文韬看着邵崇兰,很久没有说话。

“你说吧。”最后是邵崇兰妥协了。

“我想找人带他走,让他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邵崇兰抬起了头。

像是怕邵崇兰干什么,郭文韬说得特别着急,“我们身份特殊,我们不能安排他去别的地方,会被人报复,我只能安排人带他。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留在队里了。”郭文韬顿了顿,“如果没有低烧,他本来就应该过普通人的生活。”

邵崇兰很久没有说话,久到郭文韬都觉得他不会再开口了。

“你觉得一见钟情是什么?”邵崇兰忽然问。

郭文韬忽然噎住。

邵崇兰也没想让他回答,“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可爱。直到今天,无论是他训练成一个合格的ACE的那一刻,还是他配枪上场的那一刻,或是我带他穿越荆棘丛的时候,到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我都觉得他可爱。”

邵崇兰抬头看着郭文韬,“你来问我,无非是怕我不舍得,怕我后悔。”

“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事情我都不后悔,我也不会不舍得,只要他能活得比现在好,我都无所谓。”

郭文韬出声,“那你……”

“我的猫昨天死了。”邵崇兰打断他。“我给它取名叫”

郭文韬闭上了嘴。

“去吧,找个可靠的人。”邵崇兰挥挥手。

郭文韬没动。

“快点。”邵崇兰笑,“过一会儿我可能就不放人了。”

面前的人转过了身。

“有烟吗?”邵崇兰忽然问。

郭文韬扶着门把手回头,“你又不抽烟。”

“有烟吗?”邵崇兰又问了一遍。

别跟我讲荆棘不是花,我不听我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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