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盯着落在地板上的阳光,其间纷飞着数不清的微絮。
“知晓,殿下属实莽撞,这可不是殿下往日行事之风,想来……是公主出了事?”
提起那个称呼,他心中一酸,抬起眼来,“她怎么了?”
季珣望着那双藏不住关切的清眸,把昨日之事一五一十道了一遍,只在暂缓之法一事上,突如其来的私心令他改了口。
“方归云暂无此蛊的解法,可却有一缓解之策。”
“什么?”贺九安下意识往前去了一步。
季珣凝着他泛着轻波的衣摆,幽幽道:“取倾慕她之人的指尖血。”
他不愿让他知晓,她昨夜口口声声唤着的,是他的姓名。
贺九安并未犹豫,只一挽袖,坦荡道:“取臣的吧。”
季珣定定地瞧着他,眸中带着一抹痛色,哂笑道:“你倒敢坦荡承认。”
“殿下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他静静地望着他,“殿下身为国储,如今陛下终日缠绵病榻,您的圣体更不可损,取臣之血,暂缓燃眉之急,不是刚好吗?”
“你不怨孤吗?”他冷不丁问道。
“怨。”他斩钉截铁回答,旋即眸色转深,“可臣跪在祠堂,望着贺府的世代列祖列宗,亦明白了一件事——”
“臣护不住她。”
季珣这才注意到他近日憔悴了不少。
“臣不若殿下豁得出去。”他闭了闭目,“臣背负着宗族兴旺,背负着家人性命,背负着社稷之责,背负着与殿下之约,臣……背负了太多太多,这些东西桎梏着臣,令臣左右为难,举步维艰。所以,暂时放手,或许对她,对臣,都更好一些。”
“正如她会因为与臣的婚约而陷入皇后娘娘为她设下的陷阱一般,若无殿下,臣连闯宫……都怕是不能。”
那双眼睛仿若平静的湖水,干净澄澈,可若不去细致探究,也难以察觉这一眼便能望得见底的湖水,藏着怎样的少年心事。
贺九安把手臂又往前伸了伸。
“取血吧。”
一根粗针倏然戳入他的指缝之中,他眉心一凛,接着,一滴一滴的血珠便顺着他的指尖落入了白瓷小碟之中,宛若红梅落雪。
待铺了一平层,季珣向外唤道:“宋池。”
宋池应声而入。
他递给九安一方素静的止血帕子,又将那白瓷小碟递与宋池:“好好封存,莫染尘埃。”
钻心的疼令贺九安的唇骤失血色,他在指尖用帕子简单打了个结,自觉方才与他诉说的那些话令心中松快了不少,问道:“敢问殿下,是何人所为?”
“周辞。”
贺九安眉尾一扬:“他怎么敢?”
季珣莫名有些心虚,轻咳一声道:“他在东宫旁的桃花林捡到了你送长宁的及笄礼,以为她在宫中私会情郎,大抵是想以此事来拿捏她。你不知道,招待北燕使团的那次宫宴上,她……着实惹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