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逃出云汀山,萧鹤予总算过上了清净日子。
他在人妖两界的交界处找了个繁杂城镇,这里人妖鬼聚集,什么品种都有,倒是方便他隐匿身形。
萧鹤予自知,他算是云汀山的罪人,这一跑,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他回去扒皮剔骨,这种时候跑到荒山野里反而是最危险的,但凡遇到个仇家,连救命都没法喊,于是,他想了想,干脆找了个复杂混乱的城市落脚。
即使云汀山那帮人不幸找到他了,他也可以制造混乱,暂时拖延追兵一时半刻,不会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这座宿天古城往来皆修士,由于位置特殊,这里更像是一个货物集散点,四面八方的药草剑矢都能在城中交易。
为了养活自己,萧鹤予想了想,干脆干起了老本行。
他前世是烧瓷的,从拉胚到观火,全套流程下来,做得是得心应手,而且,他还发现这个世界的瓷器并不十分精美,许多杯盘碗盏更像是没做好的残次品,不是品相不好就是品质不好,总之,他一个也看不上。
在小镇里找了个没人的破烂土屋,萧鹤予修整了两天后,就背着竹篓,独自一个人去了附近的山头寻找合适木头和黏土。
黏土自不必说,烧瓷必备的原料。而烧瓷过程中又需要木柴,而且必须得是干燥的木料,木质以松木为佳,这样烧出的瓷器才温和漂亮。
他运气好,上山第二天就让他找到了一株巨大的雷击木。
山顶之上,一株高耸入云的古树映入眼帘,这株古树通体焦黑,走近了还能闻到一丝丝焦炭味道,像是被雷劈过了,虽然看着粗大,但木质却十分干燥,拿来当柴火恰是正好。
“这树藏在浓雾里,昨天来过这里,我竟然没有发现……”
萧鹤予低声喃喃,绕着古树走了一圈,眼中十分满意。
因为体内残存一丝禁法,他也不必回城拿刀,直接爬到树干上,抬手一掰,十几根人类大腿粗细的枝干就被他徒手掰了下来。
本想再折几根大的,但山间突然起了大风,连庞大的古树枝干也被吹得东倒西歪,萧鹤予担心有大型妖兽出没,不得不暂停动作,拖着几截粗大的树干往山下走去,打算过几天再来。
……
寂静的山顶浓雾环绕,萧鹤予离开后不久,古树簌簌作响,巨大的树枝隐约颤抖了一瞬,旋即,被折断的地方隐隐渗出几缕鲜红的血色来。
这天,萧鹤予起了个大早。
小屋旁边的土窑中,大火已经燃尽,观火口里只剩下一堆通红的火炭。
这一窑瓷器,萧鹤予足足烧了两天,期间不眠不休地添柴,直到昨天后半夜才结束工作上床睡觉。
先退了火炭,用水浇灭,然后开窑,取出其中密封的土罐,全部陈列在一架板车中。第一窑烧得急些,只做了五十只杯盘碗盏,密封烧制,成品是什么质量连萧鹤予自己也不知道。
正好当盲盒卖了。
如此买卖,倒不是萧鹤予心黑,准备坑蒙拐骗。
而是柴烧这门技艺十分独特,讲究的是入窑一色,出窑万彩,烧成的因素不受人为控制,开窑时,成品全都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跟开盲盒一个道理。
玩的就是心跳。
又是半个时辰后,萧鹤予终于拖着一车盲盒来到城镇中央,此时长街两边的小摊位已摆起了长龙,蜿蜒几百米,叫卖声,招呼声,热闹非凡。
萧鹤予来得晚,只能找到队伍末尾处,将板车摆好。他的隔壁是个尖嘴猴腮的老头,满脸浓密的毛发,半睁半闭着一双三角眼,屁股后头还耷拉着一条长尾,仅就这一副尊容来看,像是猴子一类的精怪。
“后生,你这黑漆漆的玩意儿,是个啥?”老猴子见萧鹤予一车黑漆漆的土罐,也瞧不出是什么,便好奇问道。
“盲盒。”萧鹤予答。
“啥是盲盒?”
萧鹤予指着土罐解惑:“那里头装着瓷器,品质有优有劣,盲选盲开,有赚有赔,博个趣味罢了。”
老猴子听罢,大声笑了起来:“那你可要蚀本了,这里多是旅人居多,步履匆匆,哪里有人会买你这玩意儿。”
老猴子说完,摇了摇头,转脸去摆弄他面前的一堆花草去了,一边莳弄花草,还一边高声喊道:“混沌土养出的七叶妖花,宿天只此一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哎。”
老猴子声音尖刻,果然引来了几个客人,当中一位青年男人长得斯文俊秀,他看了看老猴子面前的花,问道。
“妖花什么价?”
老猴子两手搓了搓,嘿嘿一笑:“一株花,一块上品灵石。”
对方道:“贵了。”
说罢就要转身。
老猴子本就是漫天要价,坑的就是不懂行,见来客要走,立马道:“做生意讲究有来有往,客人你说个价吧。”
一颗荧光闪烁的灵石飞来,稳稳落到老猴子面前,那石头灵气氤氲,落地时一片涟漪扫来,萧鹤予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经脉上火辣辣的旧伤都仿佛得到了疏解。
他眼神落到那雾煞煞的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