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连最有资格去说教的人,也无言无语,好似人就不在一般。
陆怀看了看自己手里、李玉娴精挑细选了一上午、现在想要亲自交给阿爹的茶叶,她不想就此离去,连阿爹的面都不见一下,她更不想把这个礼物随手摆在门口,以防阿爹走的时候都不知道要一起带走......
她最终还是选择默默地站在门口,默默地等待着里面的争执结束。
“什么也别说了!让爸自己做决定吧!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你要是想留在这里,我立马就走,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爸你可想好了,在这里,到底还是你的家,你跟着她去外面,她连自己都不算个主家的,你跟着她去寄人篱下?”
“行了,吵够了?吵够了是吧?”
陆怀听到熟悉苍老的声音,眼睑抖了抖,滚下泪来。
“你们都走吧,谢谢你们噢,让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来见证见证我自己这一辈子是有多没用,才能教养出你们这种不懂事的儿女,走吧走吧,都走吧!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需用你们再来看我,都走!”
向来和和乐乐的人发起火来,往往更容易让人望而生畏,不锈钢的脸盆、陈年的拐杖、装了烂苹果的竹篮......叮铃咣噹地被人从客堂丢进天井:“滚吧,都滚!就当我没生过!”
没过一会儿,里面出来了一对愤愤然的男女,陆怀低着头缩在角落不敢与他们对视,同样,他们也不曾给陆怀这个‘陌生人’一个眼神,他们依旧彼此争执、埋怨,直至声音远去。
陆怀默默平复着心情,最后揩了揩眼泪,抱紧了怀里的礼物,磨磨蹭蹭地往里屋走去。
想要见到的人就那么黯然坐在长凳上,脚边狼藉得散落着锅碗瓢盆,以及被踹翻在地的行李,老人好似是痴了,满是沟壑的脸上藏着不易察觉的泪痕,好似失去源头的溪流,淤塞在了塘泥之中,连死都悄无声息。
陆怀嚅嗫着唇,心疼又害怕:“阿爹......”
老人眨了眨眼,揩去脸上的泪,颤着声应了:“哎......”
不是刚刚那样声嘶力竭、令人心惊肉跳的骂声。
而是自己熟悉的、平时的、阿爹的声音。
顶多再有一点嘶哑,一点脆弱,但很温柔。
“阿爹......你是不是不走了?”陆怀小心翼翼问。
秦百川大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膝盖,如同枯木展枝般站起身:“不走了不走了,走不动了,没人要的老家伙还是守着点房子吧,省得这个以为要给那个,那个以为要给这个的......我一个都不给!”
气氛仍旧是不好,陆怀垂眸立在一旁,想了想,还是将手里的茶叶递到秦百川怀里:“本来是想来送送阿爹的,玉娴茶叶都拣好了,想着让你带去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