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在卫生间里将抹布搓洗干净、晾好,陆怀回到床边:“累不累,帮你把床摇下去,睡会儿?”
李玉娴摇头,目光始终都跟着陆怀的身影,认真,带情。
但陆怀知道,当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有很大概率是在辨认自己是谁......
“怎么啦,又不认得我啦?用完我就不认识我啦?”陆怀逗她。
“认得你。”
“多说点,不要就蹦几个字蹦几个字的。”陆怀坐到她身边,鼓励她:“你跟我讲讲呢,不是说做了很有意思的梦吗?梦见什么了?”
梦见的事,哪里能记得住呢,她连最平常的事都在逐渐忘记,连从前她们最珍贵的回忆都在忘记,又怎么可能记住一个有意思的梦呢?普通人都记不住。
但陆怀还是要鼓励她,让她多动脑、多记忆、多理解、多表达......医生说,除了药物治疗,这对她的病是有好处的。
“梅花,开了么?”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应自己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
但这也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她知道医院住院部下面,有几株梅花树。
上次来住院,还是初冬,她就期待着能看到梅花开花,但直等她们出院了,那树也是毫无动静。这次,是冬天第二次住院了,恰是12月的深冬时节,她别的都忘了,倒是这个还惦记,清醒时都要问一问,梅花开了没有。
只可惜,她们住的这间病房,透过窗只能看到一条小河,河的对面就是一片医院之外的居民矮楼,梅花看不见。所以陆怀每天都会下去看看那几株种在景观组团里的梅花开了没有。
“不知道呢,今天还没去看,我现在去看看吗?”陆怀不厌其烦地回应她。
“好呀。”
“那你一个人在这里乖乖的。”
“很乖。”
“要是有护士来,需要找我,你就说我出去一下,等回来我会去找她。”
“知道。”
得了李玉娴的应许,陆怀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事实上,陆怀并不带期待,因为前天她下去看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在下面散心的病人,她应是个懂梅花的,只看过一眼就说,这栽的梅花是晚梅,早点2月开,要是天气冷,到3月开都是有可能的,现在还早。
但李玉娴想知道,她就去帮她看,几次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不期待梅花开,可能是期待的吧,期待有奇迹发生,就像期待自己心爱的人有朝一日能完全健康起来,能清醒想起她们的从前......
再不济,就是给她如今的日子哪怕是一点芬芳色彩也好,让自己能给她带去一点好消息也好,无关奇迹不奇迹。
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点要开花的迹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