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岁再到大理,不再年轻的躯体,丰载阅历,见过大好河山,对眼前的风景更多是怀念而非惊艳,会感慨时代变迁,会感慨社会飞速向前,偶或街角见到不顾忌世俗眼光而互相亲吻的女孩,也会勾起一些莫名的悸动,一边说着要效仿,一边又将老妇老妻的借口拿出来,羞于效仿。
再之后,年岁逐渐往上,身体大不如前,但也算自然老去,一切美满。年轻时做好的打算,让年老之后的两人在经济上并没有太多压力,她们还是那么喜欢去尝试新鲜的玩意儿,年轻人的玩意儿,在健康允许的情况下,吃网红店的炸鸡面包,喝咖啡奶茶,去旅行,拍视频......
虽然爱人之间谈感谢,总显得生分,但陆怀此生一直都对李玉娴心怀感激。
感激她自始至终那么坚定地选择自己、依顺自己,从不后顾,无所畏惧。认识她的人都会觉得她是个无比温和向善的人,诚然如此,但又不止如此。
李玉娴,并不温和,恰恰是她的坚韧,与她一起撑起了一个家,断绝无数闲言碎语与目光。
然而,只至如今,满头华发生。
这一份坚韧似乎还是败了,败给了岁月,败给了病痛,败给了一个人最终都会去往的终点。
陆怀不知道该怎么办,体检中心的电话、复诊的结果、一张张CT单、一句句关于病理的专业术语、什么腺癌鳞癌、什么基因送检、还有名字复杂到读都读不通的靶向药名......
所以选择一到60岁就去大理是正确的,毕竟往后的每一年,你都不知道身体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就像现在这样,谁能想到呢?
“海。”
“对!海,洱海!”
李玉娴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陆怀都很高兴:“我们在洱海边交换戒指,记得吗?”
“嗯,记得!”
不会去深究李玉娴所言的记得是真记得还是假记得,只要她有回应,陆怀就高兴:“我在想啊,不过也就是先想想,以后我们要不要就去大理生活吧,那边暖和,可能对你身体更好。唉,但看病肯定是不方便的......”
不止如此。
手头上经济也拮据,李玉娴看病吃药的花费很大,大概率支撑不起在外面旅居的开销。
所以也就只能想想,嘴上说说,做做白日梦。
李玉娴没有再说什么,又走了会儿,陆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她慢慢踱回病房,照顾她睡下,兀自一人去找朱医生。
这位朱医生一直都是李玉娴的主治医师,四十几岁,年轻有为,也是李玉娴曾经的一个学生在得知她的病情之后为她们牵线找的可靠医生。
“陆阿姨。”她见到陆怀来找她,就招手,引她去办公室。
“哎,这次怎么样啊?”
朱玥叹了口气,坐定将电脑上的片子放大。
而陆怀一听她叹气,心就冷了下去。
“只能说,不太乐观,防护还是差了,这几次肺炎流感,肯定对她身体有很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