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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乌金

类别:其他类型|字数:9W|作者:罗敷季庭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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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乌金
大暑,雨势猛烈。毫无预演的惊雷落下,撕裂远处半边天。 后儿坪是镇上的老街,旧巷铺地青砖,羊肠利刃剖集市为南北两半。一面卖活鱼生鲜、一面卖熟食卤货。 凋敝的县城据守,像所有曾经重复过的雷雨天一样,过半的店都跳了闸,跺脚、浑骂声一片。 季庭柯立在“史家鱼加面”窄狭的门头下,仰面瞥了眼“加盟热线”掉色的招牌,他抹了把脸——手探到卷闸门底部,指腹轧上突出的杆,轻轻
《地乌金》最新章节(29天前):

大暑,雨势猛烈。毫无预演的惊雷落下,撕裂远处半边天。 后儿坪是镇上的老街,旧巷铺地青砖,羊肠利刃剖集市为南北两半。一面卖活鱼生鲜、一面卖熟食卤货。 凋敝的县城据守,像所有曾经重复过的雷雨天一样,过半的店都跳了闸,跺脚、浑骂声一片。 季庭柯立在“史家鱼加面”窄狭的门头下,仰面瞥了眼“加盟热线”掉色的招牌,他抹了把脸——手探到卷闸门底部,指腹轧上突出的杆,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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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章 鱼加面

大暑,雨势猛烈。毫无预演的惊雷落下,撕裂远处半边天。

后儿坪是镇上的老街,旧巷铺地青砖,羊肠利刃剖集市为南北两半。一面卖活鱼生鲜、一面卖熟食卤货。

凋敝的县城据守,像所有曾经重复过的雷雨天一样,过半的店都跳了闸,跺脚、浑骂声一片。

季庭柯立在“史家鱼加面”窄狭的门头下,仰面瞥了眼“加盟热线”掉色的招牌,他抹了把脸——手探到卷闸门底部,指腹轧上突出的杆,轻轻拨动。

门向上“吱呀”挣扎的一瞬,男人矮身钻了进去,熟练找到前台后墙处悬着的电闸箱,复位送电。

几十平的小店,破败、变形的铝材天花板上,吸顶灯渍着油污,终于吝啬漏出点昏暗的光线。

对面卖鳊鱼的老板娘用檀色的木梳绞湿头发。透过斑驳的窗,她露出几分艳俗、柔软。借口给鱼换水,又默不作声地拎着长盆往巷尾走。女人鼓鼓的胸脯肉、走起路时摇晃的胯,送来厚腻的脂香。

手随意打着扇,指尖夹着根“紫气东来”,低跟凉鞋往面馆门口一倚,她翘着脚跟,兴味地盯着季庭柯。

“小兄弟,借个火。”

凑过来的下半张脸贴近面馆的炉灶,老板娘吐了口气,比着自己的小摊——

“今天店里有新来的鳊鱼,肚子里还揣着籽,下面也很鲜。”

季庭柯往中筋面粉里和水,带动大臂、小臂、掌根去按压面絮,青筋暴起。

“店里只收鲈鱼和鲶鱼。”

他来半个多月,对她只有这一句话。

直到送鱼的那辆骏铃 v5 一脚刹停在面馆门口,方正而阔的车屁股截在路中,溅了女人一身泥沫子。

她这才低头,寂寞、又不甘地掸了掸烟灰。

一家面馆里打零工,负责片鱼、拉条子的厨子而已,给脸不要脸。

老板娘偏头,骂了句“瘪货”。

雨天路滑,负责卸鱼的汪工耳朵尖。听这一句骂、门口踉跄一脚,滑溜溜的几尾鱼翻出来,恰好滚到季庭柯的脚边。

“季哥?”*

鲈鱼、黄辣丁都怕热,夏季养殖户用药泛滥,光是抗生素,指标都能超出一大截。

是以,面馆最近收鲶鱼较多。

“都不好。不如我前天在江秋水库钓的大青梢——翘嘴不驼背,紅鳍鲌有掌宽,车必须开到白陂转两圈,逢人就摆。”

汪工混顿早午饭,手捧着碗素面,他搓两下筷子,“嘿嘿”一笑。

“潲雨天,没客人,我胡咧的——不过这猫鱼,也就人工养殖、定期翻缸的不脏,哪有野钓甩来的美?”

尾音刚落,季庭柯在身后,不轻不重地捏了把这年轻人的颈子。

他斥他:“话多。”交谈声戛然。 玻璃移门被人从外推开,“吱呀”一下动静,隔绝在外的雨声更近。

门槛处,多了道纤细、漠然的影子。

背着半人高的包,女客顶着那张被雨水浸湿的脸、轮廓都漉漉地融化,从小腿骨处往上爬,白得像鬼、寡淡得又像碗里的汤面,眼角细长,面无表情地盯着季庭柯。

季庭柯捏了张纸、在手心揉成了团。他问:

“吃面吗?”

女客抹眉骨处的雨,声音里都透着水汽:

“吃面。”

似乎是外地人,没有口音。

季庭柯抬了抬下巴,示意:“菜单在墙上。”

一人份 12 元注:加面 4 元/份小份 28 元(两份面)

中份 45 元(三份面)…

说是菜单,仅有寥寥几字,女客简单扫过一眼,目光依旧转过来,“一人份”。

季庭柯点头,“稍等。”**鲶鱼没有鳞,仅有表面一层粘液。

季庭柯从池里捞了足有掌宽的一尾,刀背拍晕,烧一锅开水冲鱼身,再剔骨、绞干净鱼鳃、改花刀,腌入葱、姜、盐、白胡椒粉。

汪工加快了吸溜面条的速度,音量险些压过女客冷不丁的一声:

“刀工不错。”

“学徒,基本功。”

季庭柯淡淡地应,青红剁椒过冷水、宽油炒酱,再铺鱼肉上蒸锅,期间抽空拉条子,热水下面——不多不少,恰巧一刻钟。

盖上鱼浇头,开过火的厨房热度攀升,男人黑 t 的领口也被烘得泻开,细密汗珠蹭过鼻梁、顺着喉结往下滚,最终淹入浅浅沟壑,棉质的布料留下盐渍。

他转身去捻葱花,步子刚动、却发现原本狭隘的空间又紧凑了几分。

那女客掀开布帘,挤了进来。

后厨光线足,锅气蒸得连目光焦距都有点虚。对方却用那双乌黑的眼珠子盯着他,近得能感受到滚烫的呼吸。

季庭柯不动声色。

他指着身后染上油污沁垢的指示牌——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女客偏过头,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不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却听不出来半分不好意思。

对方视线又落回墙上那张临时健康证。